「柔儿……」他重重叹息一声,无言地同意了。
室裏再度恢复岑寂,唯有雪晴芳的心中如风雨飘摇的雪原,冷到极点,也乱到极点。
自以为是的幸福,不但是假象,还是海潮刻意的成全;往昔的温柔呵宠,不过是她的同情,这对她高傲的自尊无疑是极大的伤害。
对风扬而言,她只是责任,海潮却是他的至爱,这番委屈要教她如何忍受?
假的,假的……她的幸福比海市蜃楼还不如。所有的痴心和情意,被两人这样践踏、残害,他们却还以为是牺牲,这般歹毒的凌辱使得她全身热血沸腾,债张的血管烧灼著疯狂的怒火。
将女儿取名为想柔,名正言顺地思念起旧情人,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裏。
说什么舍不得她在生产过程时备受折腾,生完想柔後,便鲜少碰她。怜惜她身体不好,怕吵到她,搬到松风轩独居。这些理由如今都只是他不愿面对她的藉口。她就这样令他厌恶?
她的柔情依偎,他当做是折磨。十七年来的恩爱岁月,对他只是痛苦的炼狱?
如果是这样,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娶她?就为了偿还师恩吗?他们报答恩情的方式,就是让恩人的女儿受这样的折磨、凌辱?
强烈的恨意席卷了雪晴芳的神智,那双曾温柔似水、清澈无比的眼瞳,如今被仇恨所蒙蔽,积聚著由怨恨和愤怒交集的阴霾。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然而床帐裏的身影仍看得分外分明。
她不知道比较恨谁,是海潮还是风扬。只晓得不能什么都不做,默默咽下这样的委屈。欺霜赛雪的柔荑颤抖地举向发髻,霍地拔出髻上用来做发饰的传家宝碧玉刀,一步步地走向床帐裏正在行功的两人。
当她挥出手中的碧玉刀,闭目调息的风扬突然睁开眼,想也不想地以身体护住挥向海潮的刀刃。
腥红的鲜血从他胸口狂涌而出,呛人的血气令晴芳倏地恢复理智,视线和风扬交缠了一刹那,在那双涌满复杂情绪的眼瞳裏看到了不敢置信,与无边无际的悲痛。黏湿灼热的血液沾满她贴著他胸膛的双手,这刺目的景象令晴芳惊骇莫名地放开刀身後退,凄厉的尖叫自她喉头破空而出……
「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」她疯狂摇著头,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。她杀了风扬,杀了风扬……
「娘……」风想柔无法置信地看著这一幕。雪晴芳手中的发钗当然没有真正刺中假扮风扬的古振塘,但她的举动无疑解开了杀父凶案的谜团。
一旁担任公证人的长白五剑,神情各异地看著雪晴芳蜷缩成一团的疯狂样,心情无比复杂。
床上的古振塘同样不晓得该如何面对。当他答应海宁进行这项计画,没料到结果会这样不堪。杀师凶手竟会是师娘?她是错杀还是针对师父而来?
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极度的愤怒和痛心,自想柔眼、鼻、口咄咄逼人地射向雪晴芳。後者将自己畏缩成一团,一迳地摇头喃念著:「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」
「不是你是谁?天哪,爹待你温柔呵护备至,你竟然狠心手刀亲夫?有什么理由这么做?让你这样痛恨他?」
「恨他?」面对女儿的怒斥,雪晴芳眼裏露出凶光,原先握刀的手做出刺击状,但很快脸色变得像纸一般白。「血,血,好多血……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」
「你……」母亲疯狂失神的尖叫,令想柔无法责备下去。突然间,像是忍受不了四面八方投向她们母女的眼光,想柔大喊一声,飞也似地冲出门外。振塘想也不想地追出去。
同他坐在床上演这出戏的海宁怔了一下,本想随後追赶,却与被这连串叫声吸引过来的海潮四目相对,师父严厉的脸色,令她心中一惊。
海潮赶到时,正好听见想柔对雪晴芳的逼问,来不及阻止真相揭发。「宁儿,不准跟去。」
海宁被她这么一喝,只得乖乖杵在原地。只见一身男装的海潮,神色温柔地走到雪晴芳身边,缓缓伸出手按在她肩上,轻轻摇晃。
「晴芳,你醒醒,没事了,只是场恶梦。」
「恶梦?」雪晴芳渐渐平静下来,昏乱的神智再也无法厘清真幻。
「是恶梦?」她满怀希望地凝视海潮。
「对,只是恶梦而已。」海潮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,将她搂进怀裏安抚。「别怕,我在这裏。」
「你在这裏。你……」雪晴芳揉揉眼睛,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交错,一时之间显得错乱。「你不是走了吗?」
「晴芳,我没走,我在这裏。」海潮坚定地看进她眼裏说服。「瞧,我不是好好在这裏吗?你刚刚是作了恶梦。要不要告诉海师兄,你是作了什么梦?」
耽美书斋推荐浏览: 岳盈
古振塘
风想柔
青梅竹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