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文晌快步走在回廊上。他听见柳大小姐的呼唤,却不愿回头。这几个月来,他逃避这个轻浮娇纵的大小姐,已经够辛苦的了。
早知道柳家小姐是这样的人,说什幺他也不愿来柳府作夫子,若非柳府还有吸引他的某个人,他早就辞了这份差事……
才这样想着,回廊的那头就走来一抹浅蓝的窈窕身影,让陈文晌心头一阵狂跳。
「婉荷姑娘。」
沉婉荷抬首,见是陈文晌,缓缓绽开一抹礼貌的微笑。光是这抹浅笑就足以令陈文晌神魂颠倒,偏偏婉荷本人并无自觉。
「妳一个人抬这幺重的柴枝?」陈文晌见沉婉荷细瘦的肩膀上辛苦地扛着沉重的竹篓,心中涌上无限的怜惜和不舍。「我来帮妳吧!」
「不用了。」婉荷退了一步,在二人之间设下了礼貌的距离。「这是我分内的事,不劳夫子费心。」
虽然她的语调是如此温柔,但陈文晌仍清楚的感觉到她疏远而防备的姿态。
这个发现令他沮丧无比。从第一眼见到她,他就对她倾心不已,可不管他怎样付出,她的态度始终是谨慎而保留的。
「沈大娘的身子还好吧?」没有办法,他想多和她聊聊,只有找最安全的话题起了个头。
「我娘好多了,感谢夫子的关心。」
果然,一提到沈大娘,婉荷脸上的防备就降低不少,陈文晌见状大受激励。
「婉荷姑娘,这样吧,我叫大夫再去看看沈大娘,如果有需要的话,药材的费用我可以替妳付……」
「这怎幺成?我不能麻烦您。」婉荷摇首,她不想欠他的人情。
「妳就别跟我客气了,大娘的病拖不得。」
婉荷当然清楚这点,只是,陈文晌越是对她好,她就越不能给他任何一点错觉。
「真的不用了。」婉荷匆匆地说,正打算返身避开他,一声娇蛮的怒斥就在身后响起。
「妳这死丫头!在这里做什幺!」柳翩翩跟着陈文晌而来,把他和沈婉荷谈话的情况都看在眼底,心头的妒火顿时熊熊燃起。
那个陈文晌,说什幺孤男寡女!他和那死婢女公然调情怎幺就不见他回避了?
「小姐。」沉婉荷颔首。「奴婢正要给厨娘送柴火去。」
「那妳还不快滚,还有时间在这里偷懒?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总管去,叫他扣妳这个月的薪饷!」
「小姐!」婉荷骇然抬头,小脸倏地刷白。
她可以忍受任何无理的指责,甚至是繁重的工作,但她可不能少了薪饷,否则娘的药费就没着落了。
「请您别这幺做!求求您。」婉荷腿一软,跪了下来。
柳翩翩得意地扬起嘴角。一向高傲的婉荷跪在她面前的模样,带给她莫大的满足。
「怎幺?妳也会求我了?妳们这种人就是下贱,不给妳一次教训永远学不乖。」柳翩翩邪恶地一笑。「就这幺决定了。这个月的薪俸扣下来,看妳以后还敢不敢偷懒。」
「不──」婉荷满含恐惧地抬眼看她。
「柳小姐,妳怎幺可以这幺不讲道理?」陈文晌义愤填膺地代婉荷出头。
他不说还好,他越是维护婉荷,柳翩翩就越生气。
那贱丫头究竟用了什幺妖法,居然把她的陈夫子迷得神魂尽失?
柳翩翩恶毒地瞪了眼犹跪在地上的婉荷,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登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。
「臭丫头,妳真行,连陈夫子都为妳而骂我。」
婉荷慌乱地直摇头,她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。
但她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,小姐显然把她当情敌了,她知道女人对这种事向来是最小心眼的。
天!她是无辜的啊!
「我没有……」婉荷委屈又无奈。
「婉荷,妳没有必要解释什幺!」陈文晌义正辞严地说道。他忿忿地面对柳翩翩。
「婉荷没有错,妳这跋扈又刁蛮的女人,早该有人教训、教训妳了!」
「你……你说什幺?」柳翩翩涨红了脸,被心上人这幺无情的斥责,教她怎能忍受。
「陈夫子,您别说了!」婉荷不禁在心底暗暗叫苦,这下子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「我就是要说!」陈文晌书生的倔脾气一发作起来,挡也挡不住。「婉荷妳别怕,这种主子,不要也罢,妳别待在柳府了,嫁给我!」
此话一出,三个人之间顿时陷入窒人的沉默。
三个人的脸色各有不同──陈文晌是满面红光;沉婉荷脸上是一片惨白;而柳翩翩的脸色,则是气成铁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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