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还真怕她突然对他不轨。」怕她轻薄了聂渊玄、怕聂渊玄想不开自尽啊。唉,有这种师父真是头痛。
「如果这一回彻底失败,十一郎,你想┅┅下场会是如何?」拾儿的背脊开始发凉。饶是十一郎够沉稳,一想到失败的下场,头皮也顿感紧绷起来。
「如果没达成她的目的,别论她自己,光是你我,就得一辈子陪着她,连带着咱们以后看中的娘子跟生出的小娃儿也得看她脸色过活。」他沙哑说道。
拾儿闻言一阵颤抖,几乎要痛哭了。
「真不公平,凭什么要咱们来受这种苦,我倒宁愿早点去找阎王老爷┅┅」话还没有说完,忽闻舱房她一声惊叫。两人对视一眼,心里暗惊该叫的是聂渊玄,怎会是她?不约而同地推开房门,拾儿率先冲进要救人,踢到东西,低头一望正是她的铁面具。他直觉抬起眼来,瞧见她素手遮脸退居一旁,而聂渊玄不知何时悄悄挣脱绳索,显是趁她不备,掀了她的面具。是啊,早该料到,世上除去他,她还能容许谁近她身?
「师父!」
「你的手受伤了!」十一郎脱口道,身影极快地晃过拾儿,抓起聂渊玄的一双手掌来,上头斑斑血痕,是挣扎换来的结果。拾儿连忙撕下衣角内侧干净的白布递上前,让十一郎为他包扎。
「姑娘,我并非有意摘下你的面具。」聂渊玄不觉他们异常的关心,只是心内好生的愧疚。
从他瞧见她戴着面具的那一刻起,就知道面具下的花容必有不便见人之处,他同是面具人,怎会不知这一层道理呢?她遮脸的双手成拳,从指缝里泄出让人发毛的声音。
「不是有意┅┅也无妨,反正迟早你会看见我面具下的容貌,你看了之后,要知道就是因为我的脸┅┅所以你欠了我!」黑发扬起,撩滑至身后,她的双手缓缓滑落双颊,露出她的面容。时间在那一刻停住了。
聂渊玄连眼皮也没有眨,望着她那张恐怖可怕的丑颜。
「咚」地一声,连他这个丑惯的人在见到这一张脸之后,心也不由自主狂跳了下,直觉屏住气息,脑中不由得浮现二字──好丑!她┅┅究竟是谁?过了一天一夜,绞尽所有的记忆仍然挖不出她的存在。
十五岁离家,因求学而跟随王阳明先生四处说课,一直到近三、四年才当上讲书师傅,所接触的多是男性,就算有女人,也是妇人,哪里曾遇过什么未出嫁的闺女呢?尤其她一身的武术,让他联想起武书院的师傅们,但她是女人,怎能当师傅?不是书院视师傅,与他更没交集,那么她到底是谁?
「小八、小八,她没有江湖味,但她身边两名徒儿多少有点儿奇异┅┅我与江湖人没有来往啊,难道她错认九弟为我?」
「不,她找的是你。」十一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门口,和蔼笑道:「聂┅┅聂八,既然她允你在船上四处走动,你何不出来散散心?」
自他将自己双手弄伤之后,她忽然下了命令,让他不必被缚,可以自由在船上行动。是不怕他逃了吧?反正他一介文人,尤其元巧下落未明,他能逃到哪里去?
「你们究竟将元巧关在何处?」
「他很好,好得不能再好,再好下去找怕他胖得不能见人。」十一郎的目光下移,落在他包扎完美的双掌上,确定伤口不再流血了。
不管他问多少次,所得答复都是如此。聂渊玄沉默了会,跟着他走出舱房上甲板。他环视四周,见这艘大船独游在河上,皆不见岸影。大哥身处官场,他多少也知道这种大船在河道上行驶,需要经过的县府批准,尤其近日掳人之事频生,造成官船时常在河上巡视,甚至上船检查货物。
「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,让他们通行?」他在自言自语,习惯性地分析。十一郎但笑不语,心想要让他知道是谁放行的,可能打死他也不信。
有意无意将他引上船头,十一郎微笑道:「我不暗你了,你四处走走吧。」顿了顿,将身上的厚衣脱下来披在聂渊玄的身上。「风大会着凉,你自己多顾着点,船上没有大夫的。」
「你┅┅」
十一郎垂下眼,苦笑道:「你不必感谢我,也不要多问什么。我只求你不要再玩苦肉计就好,你的苦肉计苦惨了咱们。」
「苦肉计?」十一郎不再答复他的任何问题,微微颔首,便走回舱内。
什么苦肉计?他不甚明白,一转身就看见那名叫小八的女子,他也不感惊讶。一艘船就这么大,她要报仇,迟早她会找上他谈的。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回她没戴上面具,直接以最丑陋的面容见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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