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┅┅」一股气冲上喉口。
「你在玩我?」
「我不是玩你,只是瞧你八股到连我也受不了了,逗一逗而已嘛。」
「你简直是──」「是无可救药,我懂。好吧,瞧你气的,我道歉就是。」她的眼珠微微往右飘,勉强敛起笑容来。口是心非!她要是真心诚意的道歉,也不会乱转眼珠┅┅
外头猛然白光闪电骤响,彷佛打在他的头顶,轰轰然地乱成一团。方才他┅┅在胡思乱想什么?她掩嘴又忍不住在笑了,笑得连眼也弯起来。她的凤眼尾被疤痕扭曲,认不出她的原形┅┅但┅┅但┅┅有可能吗?有可能吗?怎会没有想到呢?与他有纠葛的只有一个女人┅┅那个女人被遗弃了好久,久到埋藏在他内心深处长达十年,少有忆起的时候。
练央──胸口的地方像被这两个复活的字诅咒一般,猛然地揪紧,他不由得松开握伞的手。「聂渊玄,你怎么啦?」她关心地问。他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。
她的掌心有茧,不算柔软,摆明除了练功之外,她非千金之躯。
「你┅┅你┅┅你的功夫真好,」他脱口:「年纪轻轻,就有这般身手,是江湖中人吗?」
「我对江湖一点兴趣也没有。」
「你的师父必定不是常人。」
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。怎么啦?你不是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。」她笑说,见他仍紧握住她的手不放,想要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,他仍然没有松手的打算。要甩开他是容易,只是对他与先前的八股判若两人大感奇异。
「敢问师尊大名?」她望着他一会儿,不自觉地将眼珠轻轻往右飘,心虚说道:「他老人家不爱我四处张扬。」无月的夜里,从窗外透着森冷的气息,连带他的四肢也僵冷了。
方才真的不是他错眼,而是┅┅而是她的动作已是十分明显了。天啊!怎会是她?怎会?
「你好冷啊。」她搓揉他的双手,抬首展笑逗他道:「让我的体温温暖你,好不好?」她的话多煽情,若是之前必定恼她不知轻重,可是现在┅┅小八、小八,原来元巧一直在提示他,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啊。
她┅┅再来找他,是为了什么?眼角看到窗外有人躲在船杆后偷窥,有元巧还有那两名青年。那两名青年跟着她,会是谁?十年来,他不闻不问的,家中也无人告知她的下落,他是特意避开啊。如今看见她,心里百味杂陈仿如大石压身,分不出究竟是喜抑或忧愁多一点儿。
「聂渊玄,你不答话是害羞了吗?」她未察觉他的异样,露笑玩他道:「不答话,我就再脱衣给你瞧,你猜我里头还有衣服还是肚兜呢,一、二、三,我脱啦!」
「不要!」他大喝道,同时拉上窗子,以杜绝外头偷窥。她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,也颇为惊讶这一回他运头也没撇开,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她的身子。她干笑一顿,自动拉上脱了一半的衣衫。
丑痕下微微脸红,咕哝道:「这一次你倒真吃尽豆腐了。」
「为什么你的声音变成这样?」他沙哑问道。
「啊?我┅┅我的声音原就如此啊,这两天我也算说了不少话,怎么你一点也没注意?」她的脸、她的音都变了,变得陌生,但淘气赖皮的性子不改。聂渊玄忽然跨前一步,趁她来不及避开时,紧紧抱住她。是他蠢,就算她再变化,他也应该认得出来啊,只怨自己不曾正视过她──
「聂渊玄,你怎么啦?」要欺他,反而觉得自己被欺尽了。
「你这样不顾男女之防地抱着我,是要负责的唷。」要负责,他早就负了,还会等到现在吗?一直以为自己心里是空的,没有住过人,现在见到她,才知十年来不是空心,而是压根就住了一个人。他阖上眼,咬住牙关,以掩饰他内心的激动。
她──终究来找他了。
※※※
「聂渊玄,你再抱下去,我只要图谋不轨了。」人皮面具下已是通红一片,又热又痒,也不愿推开他。
「你这傻丫头怎会落得这样下场┅┅」为什么她的脸会变成这样?为什么?正要问她,船身忽地一阵剧烈摇动,她立刻抱住他的腰稳住,身边的澡盆因为倾斜而泼洒出来,湿了他俩一身。
「师父,有船靠近!」外头传来拾儿的声音,她一凛,也知有船靠近,拾儿不会这么地紧张兮兮,必有它因。
「你等等,我出去瞧瞧。」她踢起油纸伞交给他,便快步往外走去。怕她出事,聂渊玄吃力地跟出去,见到她动作极快地奔向船头,本想开口要她小心,后来见到聂拾儿迅速点起船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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