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允堂的眼是阴沉的,他冷暗的眸光投射在珍珠身上,在那里头,她看不到一丝温暖。
"第二个虚情的人,是我的额娘。为了父王她曾经叛教,直到遭遇追杀,她终于想通,明白父王只是利用她偷取教中的宝物,从一开始他便在说谎、根本不打算娶她为妻。于是她佯装带走夜明珠,让父王招致遗失重宝的大罪!她自己为了避免追杀,其实早已将金棺藏在暗格内。她就此消失,不再顾及父王和亲生儿子、以及刚出生不满一岁的幼女,从此恩断情绝,只周全自己的性命!"
他撇开嘴,悲忿的脸孔却没有半丝笑意。允堂继续往下道:"可笑的是,直到她离开,我父王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利用过的女子,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!自承德别邺回到京城后,父王重伤不愈、同时抑郁成疾,终于病逝。至此,佟王府已经家破人亡!留下来的,只有等死的少年和一名身患残疾的小女孩。"
他终于说完了,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。
"人世间有太多虚情假意,不到试炼到来那一刻,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!"他道出结语,盯住她的眼眸比平常更黑、更沉。
他一席沉痛的话,让珍珠对这个故事有更深的了解。
如果只是偷宝、还宝那么简单,世事就不纷扰。但人终归是人,人性软弱在于当下这一刻。
爱意不假、情长不虚。当下这一刻如果不是私心作祟,人间可以少却许多唏嘘、成就更多咏叹。
"刚才,你让我喝什么?"他问她,神色已经回复正常。
"普通茶水。"她回过神,轻声回答。
珍珠没说实话。
风玺是白莲教主,手上握有教中一切奇毒。她是白莲圣女,主管教中一切毒物的解剂。
但解毒剂的功效只是一时,久了只会上瘾,用药越深、越无法根治!永久的解药,仍然在凤主子身上。
允堂盯住她,他黯沉的眼像黑色的洞穴一样幽深。
这一回他没像往常一般,以主子的威权表现对她的不满,即使他明知道她给自己喝的,绝不会是普通的"茶水"。
意识到他仍然抱住自己,珍珠轻轻挣开他。
"你累了,合上眼歇一歇,一会儿天就亮了……"
"你会陪在我身边?"他低嗄地问。
珍珠语滞了……
心口像压了千斤重,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是心痛,一部分因为宝儿,另一部分却在这男人身上。
"我会。"凝视着疲惫的男人,她温柔地回答。
允堂伸出手,再一次抱住身边的女人。
没有反抗、不再倔强,褪去冷淡的外衣,她任由他紧抱住自己。
直到天际第一道曙光乍现……天刚亮的时候,天空开始飘起细雪,气温明显下降许多。
看到男人沉睡的倦容,珍珠放下心,悄悄下炕穿好衣裳,推门出去。宝儿还留在柴房,已经过了一夜,她得去瞧瞧宝儿的病况是否维持稳定。
才刚越过前园,就看到香袖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。
"姑娘,您终于回来了!"香袖跑到珍珠面前,脸上的神情似乎快哭了。
"香袖?你没留在房里照顾宝儿,怎么站在门口?"
察觉不对劲,珍珠立刻推开柴房的门。
"别进去了,小格格不在里面!李奶娘把她抱走了!"香袖拉住珍珠的袖子哭着道。
"李奶娘?"珍珠问。
"才天亮前事,李奶娘找到这里,见到我便说小格格不能待在这破柴房里,我跟她说这是爷的命令,可她不信、说我撒谎骗随。"
不可能!珍珠回想起昨日李如玉人就在这间柴房里,李奶娘不会不知道这是爷允许的。
况且李奶娘向来不关心宝儿,没道理突然改变态度。
"你知道她把宝儿带到哪儿了?""肯定是'宝津阁'。"香袖猜测。
是吗?珍珠回头望着凌乱的脚步。下过雪后,小径上的足迹格外明显。
断续的碎脚步,那是往"云湖"的方向。
细雪不断的下,雪地上的足迹已经快被掩盖。
"香袖,你快去找善总管,找到了人就赶到云湖。"
说完话,珍珠就回往云湖的方向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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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近云湖处一片雾气,天空飘着细雪,湖上已经结冰。
佟府宅子太大,天暖时宅内这处云湖美得像一颗宝石,可现下这里简直像寒冰地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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