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微生垂落的发鬓,搔痒着乐香颈子。她的额头不痛,眼也不疼,心尖只是甜得过分,跳动鼓噪。闻着他身上惯有的书香味,清新干净的味道满溢胸口。那一直按着她额处伤口的手,非常的小心翼翼。
为什么?
他那么凶她,她却只看见他的温柔。在那好胜自负的面容后,她只看见他柔软脆弱的心。
这一刹,或许连微生自己都不知觉,他对乐香多么温柔。
当然更不知觉,乐香悸动的心。
窗口有光,有人经过,影子闪动。微暗的灶房,斜入的目光映着墙,晕黄温暖着斑驳的壁面。
小小一方天地,谁叠的杂物似小山,满地散落的白粉恍若变成了美丽的雪,窗口银色日光闪动,微生的脸近在眼前。
这一刹,映入乐香眼中,一切一切,忽然变得非常有情调。甚至是他的吹气声,她因紧张兴奋略急的呼息,都似是乐曲,轻轻悠扬。乐香目光闪动,这时分,如何地温馨惬意。这刹那,他目中只她,她瞳中只他。这样,算不算两心相属?
乐香傻傻地昂着脸,静静感觉他呼上眼睛的气息。多么温暖,心被他融化得一塌糊涂,再怎么聪明,也情愿糊涂了。
微生,喜欢我嘛?她问不出口,只好用力抿住嘴。
“这样好了么?”微生吹了一阵,审视她。
她傻傻地睁着眼,有些恍惚。
四目相对,一刹都无语。
微生俯望着那纤纤的、潮湿的眼睫,那一对清丽如水的眸子,盈盈闪烁着,她眨眨眼,既无辜又可爱得要命。
爱乐香?
微生用力眨一下眼睛,睁开再审视。猛地深吸口气,完了!该死!霍然惊觉,爱乐香其实很漂亮。那么近的一张脸,那么白净的一张脸。他从未近看,她原来有一对慧黠的大眼睛,原来小小鼻子那么挺秀,原来抿住的唇瓣红润得快要滴出水来。白皙的脸,粉粉地似在诱人亲上一口。白微生又开始想到软软绵绵的白糖糕,冒着蒸气入口即化的奶包子,唉呀,该死、该死,他饿了么,怎么想咬她?!
微生怔住了,目光惊愕,表情困惑,甚至难得地感到局促不安。这样看着爱乐香,她不语只是迎视他,竟教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看见了,那斜映入房的一束光,恰恰攀上乐香柔润的颈畔,他于是看见了近肩处白肤上,那密密的幽幽细细的纤毛,在微光中浮动……胸腔蓦地一紧,硬是忍住想抚摸的冲动。该死!他的身体竟有了反应?妈的,他今儿个是怎地,忽然热血沸腾,很想找个人来扁。
微生懊恼,别开脸去。
乐香问:“你不气了?”
“什么?”微生转过脸来。“你说什么?”
乐香挑眉,微笑地。“你不气了?”
“气、当然气。”他记起来了,板起脸孔。凶恶地道。“你真阴险,竟敢利用我帮你写挽联,妈的,那幅挽联想必卖了不少钱吧?你这丫头,我微生写的挽联,啧啧啧,起码也要七、八千银两,你卖了多少?”
一毛。乐香看着他,没胆说实话。“岂止七、八千,卖了两万银两。”
果然,微生听了,眼一睁,仰头大笑笑得好不得意。
“这么值钱?你够狠的!”得意笑一阵,低头,伸出左手,掌心向上,摊在她面前。“拿来。”
乐香挑眉不语。
“装傻?”微生瞪她,抖抖掌心。“两万银两拿来!你少利用我卖字,银子拿来。”
乐香敛眉。“我请你吃馒头。”“馒头?!”微生大叫。“两万银两,小姐?给我拿来!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拿的,你有没有良心?”
乐香耸耸肩。“那么,办一桌酒席请你。”
微生不肯,高声咆吼:“两万银两万银两万银两万银!”
乐香被嚷得耳朵嗡嗡作响,索性诚实道:“其实我只卖了一毛。”
微生愣住,瞪着乐香。眯起眼睛,深吸口气,猛地咆哮:“你当我白痴?一毛?鬼才信你,你给我老老实实拿来,全部拿出来!”
乐香被吼得皱起眉头,然后又眨眨眼,一脸天真地摇摇头。
“你摇头是什么意思?”
“白公子,您大人大量,家财万贯,满腹经纶,纵横学界,多少人前仆后继,羡慕嫉妒,何苦跟小女子计较这区区一点儿银两?”
“哼哼,甜言蜜语,来这套没用!”戳戳她鼻子。“小心我写状纸告到官府,你们‘永福’就等着关门大吉。”
“白公子为人一向仁慈宽厚,情操伟大,思虑先进,做人豪爽,乃雨维城最负盛名、英俊貌美的大才子,相信是不会为了区区两万银两告到官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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