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头钗(11)

2025-10-08 评论


凝进笑容,兰舫倏地一惊。「对……对不住。」低著脸,她朝他一推,人微晃地退至一旁,心头暗骂失了规矩。

「幸好没跌成,要不伤到胎儿,你可好了!」申老夫人似乎没瞧见两人的眼神对流,犹自对著兰舫叫骂。

心儿慌跳的兰舫手掖著浅浅起伏的胸,不敢言语,一是为了婆婆正在无理能解的气头上,一是为了……为了那男人原因不明的浅笑。

见兰舫迟迟未动作,老妇又嚷:「怎么还不出去,」

「她留下。」孰料那男子却说了,这时他才将视线转了向,向著申老夫人。「她是申家的媳妇,躺在床上的是她的丈夫,她该有必要知道她丈夫的病况,刚刚我已经向你们大略说过他的情况,只剩她不知。」

「那又当如何?」反正她又不准备让她接近天儿。

「你们既然都知道情况了,而人多对床上的人亦不妥,不如你们先退出去,我来向少夫人交代。」他笑,两尾飞凤跟著晶亮起来,只是站在他後头的兰舫只见得到他乌丝服贴於颈後的伟岸背影,却见不着他说此番话时的表情。

「这……」他是陌生人,又是名男子,她的儿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,留这两人独处怎成体统?

「可好?」对著老妇,唇线又扬。

「不……好……好吧。」啊,怎会这样?.她说什麽来著,不知怎地,心底极力反对,那应允却脱口而出,莫非著了魔了?捂着不受控制的嘴巴,申老夫人瞪著眼前那气息诡异的男人,糊涂了。

「谢老夫人。」等几名亦半糊涂著的仆婢将老妇搀出门,男子将门带上。

虽然也觉不妥,但有婆婆在她似乎是接近不了阔天的。固然不安,兰舫还是趁著男人关门之际,如花儿捎蝶般轻步移至床榻旁,她落座,凝进申阔天憔悴的病容,悬宕著的心,眼看就要投进恐惧的深渊。

数月不见,思念折人,但……那总好过今日见他受伤,而她却无能为力啊!掠过额上的伤,她的指尖触著他的平凡面容,唇瓣微颤。

「他让蛇咬了,是生长在南方的赤链蛇。」

不知何时,男人的声音竟紧贴著她的背後,她仓皇地回过头,可却发现他不过只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。

注视她慌张的反应,他只蹈礼地退到床榻的另一端,站著。

困窘地转回脸,努力不将刚才的晃神往心里去,她注意力放在申阔天身上,巍巍问道:「赤链蛇?很毒吗?」抓著申阔天的手,发现上头因常年提笔的茧竟堆成了恶瘤状。

「是很毒。」敛回视线,走近兰舫。「赤链蛇的毒主走经脉,狂不能堵,若无玉精,轻则百日成残,重则伤及脑髓,永还不醒,魂魄永无归期,而他,属於後者,你现在看的不过是毒发现象里的轻微毒沁,毒堆在发肤上的伤口,跟著化脓败血。」

「这……怎会?」登时一阵昏眩,若不是她紧紧捉著申阔天的手,现下她可能已经瘫上了地。自怀了胎之後,她的精神好似一日不如一日,以前的她胆小,动辄胆战心惊,如今的她更只要些微刺激就受不住,这个性加上身体的变化,她真要赌咒自己的无用了。

「你没事吧?」见她的脸色刷白,男子伸出怜惜的手。

她闭上眼眸,待睁开,已换上坚强。

「我没……没事,倒是阔天他……」他是这个家的支柱,支柱倘若倾倒,那麽屋檐下的人又该如何是从?她不敢想。

手伸在两人之间,并未受到该有的依赖,他怅然地缩了回去,敛至垂袖中。「他……目前无事。」

一听,希望骤燃,热切的眼对住他,却意外发现他的表情恁般冷然,他看著床上的人,那目光压根不似出於一个会救人的人,而是……

「我已经让他眼下我特制的草药,暂时无事。」他说。

「你是大夫?」

「是,也不是。」暧昧的语意自然换来她的疑异。「我只是个喜於山林的普通人,平日拈花惹草,草药是无心制成,所以只能挡上一阵,若想解毒,还得另寻他法。」

「阔天遇上你,是他的大幸,兰舫先在这里谢过。」基於礼,她起身,更福身。

乍时,他扬起一道耐人寻味的笑。「现在谢,太早了。」

六个字,又击碎她一半的希望。「为何?公子不是说得另寻他法,难道你不知道解毒的方法?」她以为他知道的。

「方法总会有,只是想出来的时间不确定,而在这之前,你只要将我带来的草药一日一帖地让他服下,他就能保命。」气闲神定地走向门,恍若口中谈的无关生死,不过一桩寻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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