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头钗(37)

2025-10-08 评论


「呃。」心头急,欲爬起,可不知怎地,腹间竟忽来一阵疼痛。刚刚她该没摔得太重才是呀?怎会?她抚著肚,疑惑著。只是下一刻那股疼痛却又强袭而来,这回她终於受不住,呜地一声捧腹倒地。

怎麽会这样?偏偏在这个时候……

「呃呀……」好痛!又是一阵,这是拆骨撕肉的疼痛呀。才眨眼,她的脸庞已转成青白,全身更被冷汗浸湿。

一直到这时,她才意识到这似乎不是正常的痛,那痛,既强烈且毫无脉络可循,它毫无因由,更莫名地令人心乱,就好似它一直潜伏著,高兴何时来就何时来。然,无法怀疑地,它几乎是宣告胎儿即将不保的恶兆,她知道!只是怎会如此?她虽不想让这想法征服,但却仍身不由己。

因为就自知,她的身体并不曾受过任何足以构成这情状的伤害呀,她的孩子真保不住了吗?抑著痛楚,她咬破了唇。

可是不,她不想失去这胎儿,虽他在她身子里才几个月,但那感情却是任何事物所无法比拟。

「呜……」强痛波涌,她曲身抱住肚腹,并克尽理智忍住想翻滚的欲望,只为不想再让腹间的胎儿再承受一丝震动。孩子呀孩子,别走,娘还想见著你,不会甘心,不会甘心……谁来救她?凤玉……凤玉……

豆大的冷汗积蓄在她额间,须臾汇成流,奔过她的眼睑,流窜过乾涩的瞳仁造成刺激的痛觉,可那刺痛之於腹痛,却只是一於百千。老天,她……是不是快死了阿?谁来救救她,救救孩子?凤玉,凤玉呀!半闭著眼,心里只是低唤著那唯一的名,此时的她居然觉得这夜突然好黑、好冷……

然而正当她就要昏厥之际,一阵匆促的脚步声身在身边响起。

勉强睁眼,睇进那道羊脂白的身影,她的心就好似落进一道厚实的网中,有种被紧紧保护的安心。不,该说是占领她已久的胆怯、不安,都已在霎时间消失,因为他……真听得到她。

「你……」气息奄奄。

「别说话。」那若雕凿的脸庞,早已因纷杂的情绪而显得扭曲,怀抱起几乎痛到断气的兰舫,顿时,月色苍白的树林间,只见一道焦心如焚的身影疾奔。

偎在凤玉宽阔的胸膛前,兰舫将耳贴近他的心窝聆听著,而脑海则将他与那青年的面容合而为一。为此,她泛紫的唇间出现一抹笑意。「你……是不是一直都看著我,从不曾离开过?」抓著他沐浴後湿凉的衣襟,虚弱地问。

其实,她早识得他的,只是那段有他的记忆,不知被谁偷了去。白凤玉出现之後,兰舫便一直不敢承认这种既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,因为如此深刻隽永的感受,是已为人妻的她所无法面对、进而探问的。

低下头,瞅住那张死白的绝美容颜,凤玉只是紧抿著唇没回应,而脚下亦不敢稍停。

等他将她带进屋内,安置到床铺上,她人早已陷入昏迷。

***

好安静……她,是不是死了?

再张开眼,兰舫有种全身筋骨被拆散再重组的感觉,她的气力全无,哪怕只是掀掀眼帘,都能使她昏眩难耐。

手缓缓移上肚皮,感受著那隆起,孩子……还在。而那里,也不再似先前那麽痛,虽然仍可知晓那疼意犹包裹在里头,像道温温的火苗,只伺机勃发。

但,凤玉他肯定又做了极大的努力了,像先前那般。

睇著桌上飘摇的烛火,鼻间嗅进淡淡的血腥,兰舫恍惚地寻找味觉的来源,半晌,她摸上自己的唇角,更在抬手之际,发现手指上的丝微红液。很清楚地,她知道那不是她吐的血,是另外一人的。

我的气,亦是我的魂,我的血,亦是我的魄,我将一半的气与血渡之於你,愿你能从此似个常人,远离灾噩……

脑中迥荡起一道呢喃。「气与……血?」口腔中不散的腥甜,迫使她心头狂颤。

凤玉呢?倘若她现在暂时稳定,那麽他呢?那回在马车上,状况不如这回糟,他便已精疲力竭,那麽这次……

拧了心,她不顾身子的虚弱,仅凭一股冲动,在无人扶持的状态走下了床榻。

房间虽小,可光就走出门,於她却是吃力至极。她一走步,便需一停步,人出了房门到大厅,汗已涔涔。

走到凤玉的房门口,抬手轻敲。「你……在吗?」对著里头喊,可却无人应,推门进房,她确定凤玉不在里头。

去哪儿了?她倚著门,擦去颈间凉透的汗水,再瞥了眼只关一半的大门。在外头吗?心念一至,她就要出门,耳畔却捕捉到一丝细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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