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迅即冲盈上乌依的眼眶。「知……我知道了……」她结巴著,真被他吓坏了。
谷仲臣五官冷硬如石,又一声雷霆怒吼在院里炸开。
「你们也都给我听著,不准再吵吵闹闹,否则休怪我请出家法伺候。」
欢介不满又愤怒地瞪著谷仲臣。这没良心的大少爷,居然如此对待敖寒?可恨!实在是大可恨了!
而吴修则是一脸无所谓。管他那厢家规如何,他只要保住欢介无病无痛,便心满意足了。
谷仲臣将注意力全数移转到敖寒身上,心底一股莫名的冲动,想摇晃她的肩、逼问她,对於自己的所作所为,她有何感想?
如果——他心里有一丝希冀——脱离了父母之命,她是否依然恋他如昔?一旦所有的事情都超脱了世俗礼教的规范,她还愿意抛却一切,伴他至地老天荒吗?
他的眼神专注地凝在她身上,时光在无声无息中溜过。许久後,他终於彻底绝望了!在有另一个女人寻上门来欲与她抢夺丈夫时,她也只会躲在角落暗自哭泣,根本没有勇气起而抗争。
这就是传统的女性,完全不敢违背女诫教条,即便丈夫有了出轨行为,亦要宽容接受。比如她,将七出之训守得多好啊!不嫉妒,博爱宽大得叫他挑不出半分缺点,这样的女性合该是全天下男人心目中的至宝。
但……满足不了他、心中火热的渴望啊!他是一个如此光灿像太阳般的男人:做官要做一品官;娶妻当选奇女子;行事但求恣意快活……却叫他一生都得对著一个没有主见、平凡无奇的妻子,这要他如何能甘心?
又失望、又愤怒地,谷仲臣不再望敖寒一眼,迳回「翠松楼」发火去了。
在谷仲臣转移脚步的同时,敖寒袖里的小拳也悄悄地握紧了。
终於,结束的时刻到了!一直以来,她知道他不爱她,但也不信他会另娶,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同伴,即便没有爱情,也该存著友情才是。
但她错了!一男一女没了爱情,就什麽也不是了。他终是另娶了一门妻子,那麽这谷家就再无她容身之处了。
她羡慕那位名正言顺的谷夫人,她得到了他的爱;不似她,守候十年,终究是一场空。
六岁那年,她一无所有地进了谷家门;而今在二十八岁的当口,她也将两袖清风地离去。这麽长的一段时间下来,待她消逝後,会有人想念她吗?不敢想。纵有人,也不会是他——谷仲臣。
风和日丽下的好天气,「百草堂」平静一如以往,仿佛乌依不曾来闹过一场,而堂里也从未出现过两位「夫人」!
敖寒天天忙著为人看病,而欢介则紧跟在她身後,是徒弟、也是护卫。
吴修只要有美人儿看,天塌下来他也不管。不过他近两日很勤於跑西厢,是因为里头收容了一位投亲不遇的俏寡妇,他爱极了她忧郁惹人怜的俏脸。
乌依无聊得只能数地上的蚂蚁打发时间,谷仲臣日前的警告起了作用,令她一时收敛了行为,不敢再乱使性子。
至於「百草堂」名正言顺的主子谷仲臣,他心火一天比一天旺,从早到晚就忙著努力、用力地生气。
也不知道为什麽,他的心情就是烦,尤其一见敖寒淡漠的脸庞,心火更是一丈一丈往上窜高。
这女人真厉害,心比冰还冷,不愧「敖寒」这名字。天天看著乌依在眼前晃,对他使媚撒娇的,她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。
谷仲臣越想越是气愤烦躁,可也摸不清敖寒心底真正的想法。
「吴修,出来一下。」实在烦极了,他闯进西厢,不顾众多诧异的视线,硬是拖走好友。
「干什麽啦?」吴修还舍不得离开那俏美的寡妇,直甩著他的手,不肯离去。「有事在这儿说。你没瞧见今天病人特别多,我得留在这里帮忙呢!」
谷仲臣把视线一溜,瞧见端坐对西的敖寒,她正专心为病人把著脉,似乎连他的到来都没发觉。
「上马厩、飙马去。」无端端地,他语气又恶劣了十分。
吴修眨眨眼。这倒稀奇,认识谷仲臣多年,没见过他这麽烦躁的模样。
「要不要顺便陪你过两招啊?」
「更好。」才出中廊,谷仲臣已经等不及对他动手动脚起来。
在屋里的乌依听到声响,好奇地探头查看。
「你们要过招怎不找我?我好闷啊!」她飞快地跳出窗子跑过来。
谷仲臣更呕了。怎麽全「百草堂」里的人都对他的一言一行抱以高度关切,只除了「她」例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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