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王老爷谬赞了,小女子愧不敢当。」敖寒福身为礼,眼光闪躲著那令她感到心惊胆战的长身汉子。
想不到『女神医』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,本官真是开了眼界。」长身汉子开口,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十足地悦耳。
可听人敖寒耳里,却在无形中化为寒冰,冻得她悄脸又白上三分。
「寒姊姊!」欢介自後头顶了她一记。他不懂,这看来一身正气的方脸男子究竟有何魔力,能令得向来冷静自持的敖寒屡屡出错?
「吴大人。」长身汉子轻咳一声。「听说你与『女神医』相识,不为我们引见引见吗?」
吴修偷偷递了一抹眼白给他。死谷仲臣,可真会装,自个儿老婆还要人引见,嗯!
「吴大人!」长身汉子又低喊了声,警告意味十足。
念在以後还有无数游戏可以玩的分上,吴修这才耸耸肩,振作起精神。
「敖姑娘,我为你们介绍,这位是八府巡按陈任忪,陈大人。大人,这位是顶顶有名的『女神医』敖寒姑娘。」
「敖姑娘!」由谷仲臣所伪装的「陈任忪」快步上前执起她的柔荑。「下官久仰你的大名,今朝有缘一见,实是三生有幸。」
敖寒著慌地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身子,退开一大步。她是大夫,平日里见的陌生病人也不少,应该很习惯这种肢体接触了,可莫名其妙的,这位「陈任忪大人」硬是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警铃,叫她无端地心悸与……熟悉?
明明没见过他的,怎会这样?敖寒抬眼,将他的五官又看了仔细,方方正正的国字脸,眉浓而不凝、鼻挺唇厚、配上如刀削刻的下巴,一望而知是个行事不苟的正直好官,怎麽……一对上他的眼,她心跳又漏了一拍。
这眼儿黑如墨、清似水、狂烈更胜一团烈火……好像,太像了!像足她那颠狂天下人的前夫谷仲臣。
太不可思议了!明明是两个毫无干系的人,她竟也能将他们联想在一起?抚著紊乱的心,敖寒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,还以为离了谷家便可以对谷仲臣死心了,想不到那身影烙印得太深刻,以至她连想忘的机会都没有。
「叫敖姑娘似乎太生疏了,你与吴大人份属旧识,不知下官可有那荣幸唤你一声『寒儿』?」谷仲臣完全投入地演出,将风流的「陈任忪」演得十成十。
「没有!」两声惊呼同时出自敖寒和欢介的口。
「这位小兄弟是……」谷仲臣给吴修递了个眼神,暗示他该开工了,绊住欢介可是他的工作。
「他是我弟弟。」敖寒却拖行著脚步,挺起胸膛护在欢介身前。够了!她叫自已死心,莫再胡思乱想,一次的前车之鉴还不足以作为终身警惕吗?
曾经,她心里只有一个男人,为了他,她认命、认分,就算他在成亲当日弃她而逃,她依然一心守候著他,为他料理家务、孝养公婆。
可是她得到了什麽?他不顾十年的青梅竹马之谊,另娶新妇,将她狠狠地抛弃了!
她不愿恨,因为对他的感情太过充盈,就算想恨,也无能为力,但她心已死,从此之後只愿一生奉献给医界,再不谈感情了。
「陈大人,敖寒虽是一介女流,却也懂得『礼』字如何写;男女授受不亲,还请大人自重。」
谷仲臣面皮子僵了僵。每回敖寒拿出礼教训人,他就倍感无奈,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玩意儿了!
「既然『女神医』这麽说,本官自当遵从,此後就专以『神医』之名称之吧!」
「『神医』一名我担不起,还请大人唤我敖寒吧!」她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态摆了个十足。
谷仲臣只得摸摸鼻子,算是暂输了一局。「谨遵姑娘吩咐。」
敖寒的身子还是僵如木石,可她将注意力转向了王富。
「王老爷,我是来为小姐看病的,可否让我瞧瞧小姐了?」
「呃!」王富尴尬地抹了把脸,刚才看他们一来一往的趣味十足,一时出了神,差点连女儿都给忘了。「敖姑娘请随我来。」
敖寒一跛一跛地往前行,神态由自若,彷佛已忘了刚才发生的事。
只有欢介看得出来,她正在动摇中,因为她的脚步拖行得更严重了。
她是个有缺憾的女人,童年因家贫被卖;及至嫁人,丈夫又无故出走;紧跟著残了脚……她这一生多灾多难,所以自卑感很重,这就是为什麽她一直认命、又认分的原因。
因为失去的太多,所以连那份争强好胜的心也一起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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