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爹,我是认真的。」
「哈哈,我也笑得很认真哪。」
「爹。」吴桂严肃而沉静地望着他。
收起笑容,吴父的目光转趋锐利:「我不记得自己教出一个不守信义、临阵毁婚的儿子。」
「孩儿感到十分抱歉,但是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。」
吴桂纵然已有心理准备,一旦正面对上父亲,那股压力仍沉重地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长年对父亲的顺从恭敬,让他连说话的音量都拉不开来。
即使如此,他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父亲的双眼──那双饱受商场赞誉的利眼,传闻中有着令人俯首听命的神力。
「你另有心上人?」撇开对霸王的盲目崇拜不谈,吴父看人眼力之精准,着实已臻化境。「是在你被绑架的期间发生的?」
「是。」
吴桂平安回来,吴父欢天喜地,忙着筹备明日大典,也没细问遭绑细节,就让他几句模糊不清的话搪塞了过去。
横竖已有曾英雄这位现成的挡箭牌,牺牲他总比让凤衣被捉要好,吴桂在心底说了几十声抱歉,顺水推舟地让他正了名,日后再想法子搭救了。
「对你,她有比爹娘更重要吗?」
「爹娘养育之恩如天之高,这是不能相比的。」说着,吴桂心中一痛,为自己曾有弃婚潜逃的念头感到羞耻。
留下一场烂摊子,要尊亲情何以堪?
幸好霸王素来知情达礼,自己理应先说服父亲,再向霸王力争取消婚事。
「那就忘了那位姑娘,好好和无双贤媳成婚!」明白吴桂没有纳妾的自由,吴父连安慰用的建议都省下来了。
「孩儿办不到。把心给了另一个女孩之后,孩儿已无法坦然面对无双小姐。」吴桂又习惯性地微笑了起来,只是笑中饱含我见犹怜的哀愁。「让现在的我与无双小姐成婚,对她才是一种天大的侮辱。」
无愧于长年大把金银的教育费用,吴桂从小练笑到大,早已练成精了,即使愁绪满胸,那浑然天成的哀伤微笑仍旧耀眼得动人心弦,就连早已看惯的吴父也无法免疫。
「让我想想……」吴父不知不觉心软了。
他在心中迅速算过毁婚的下场,不消说,他吴家俨然在霸王尊贵的脸上涂了一把泥巴,霸王的追随者岂会让他们好过?更恼人的是,他与霸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谊,可是毁之一旦啊!
儿子的婚姻幸福与霸王的兄弟情谊往天秤上一摆,高下立见。
「儿啊,你的幸福是我终生所愿,能与知心恋人携手共度一生,才是人世间无上喜乐,我与你娘就是这般。」吴父露出慈爱的微笑。
吴桂心中感动,泪水顿时泛入眼眶。
却听吴父续道:
「然而为父汲汲营营十余年,好不容易与霸王建立起的深厚情谊,却比男女之情更要紧上千百倍。」沉下脸,食指一点:「明天你说什么都得娶无双!」将翻脸如翻书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「爹!」吴桂惊呼。
他的惊愕不只于此,只见吴父召来下人,吩咐道:「派十二名护卫日夜守在少爷房外,不许外人进入,更不准少爷出房门一步。」
「爹,你这是做什么?」竟然想软禁亲生子!
「我也年轻过,知道被热情冲昏头是什么样的情况,可不能让你一时冲动,毁了一辈子。」挥挥手,吴父步出房门。
吴桂挫败地一槌紧闭的房门,门外护卫立道:「公子有何吩咐?」
「开门!」
「对不起,老爷交代不得开门,否则扣掉一年薪饷。」
「唉……算了。」不忍见护卫为难,吴桂退离门边。
他还好意思说凤衣莽撞,自己退婚之念比她鲁莽十倍有余!
光是父亲这一关,就过不了啊……
吴桂随手拿了本书坐下,其实并不是真想看书,只是如果不找点事来做,心思可能会飘去不该飘去的方向。
比如,某个冒失的女强盗。
吴桂摇摇头,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书本上──一本再寻常不过的『诗经』。
只是这样,他也能想起凤衣,这是他当初被劫走时,带在身上的两本书之一,另一本正躺在当铺里,银票则在她手上。
她现在在做什么?约莫是咬着牙,不甘行动失败?也许正抱着头,苦思该怎么混进来?
「还是别来的好啊……」吴桂掩卷轻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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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桂对凤衣的认识是正确的。
遭到挫败,凤衣不但不气馁,更打起十二分精神,满心只想突破难关,完成抢亲大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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