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!」吴桂一头钻进这辆堪比藏书阁的豪华马车,便被架上掉落的书本砸到头。
「公子!」
「不要紧,你忙你的吧,不用随侍了。」
他只是习惯性地露出那个令父亲仰慕不已、十八年来早已练得得心应手的镇静微笑,然后不以为意地取书而观。
霸王在面临难关时,脸上总会浮现令吴父仰慕不已的镇静微笑,于是吴父交代家中众夫子的第一道课题,不是教幼子习字作文,而是──「教桂儿霸王的笑,那种独一无二的,南霸天的笑!」
古人的名言警句虽多,各有各的道理,各有各的信奉者,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语,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。
拿把算盘一拨,吴父这十八年来砸在吴桂身上的教养费用,足可让一百个家庭丰衣足食十八年有余,重资培养出来的已不是一家之长所求的寻常后继,而是不折不扣的梦想结晶。
「想过本帮地界,先把财宝留下来!」
「有贼子袭击!保护公子!」
「常乐公子在哪一车?把他找出来!」
「来人不少,大家留心了!」
剎那问,车外轰隆大作、杀声震天。
吴桂虽然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,却能安坐不动,手不释卷、津津有味地读着野史。类似的阵仗一天总要上演几次,他早就习惯了。
「谁能割下常乐公子的人头,赏金十万,统统给我上!」
闻言,吴桂微愕。自己的项上人头竟如此值钱?
转念一想,也就释然了,霸王之婿身价毕竟不同啊。
车帘忽然被粗鲁地掀开,一个黑布罩面的人拿着把奇形怪状的大刀,指着他的鼻尖喝道:
「抢劫!要命就把车里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!」
吴桂头也不抬:「请便。」心里有着对此匪的淡淡尊敬,能突破重重防堵杀上车来,来者可是头一位。
强盗一怔,回过神后口气又凶恶了几分:「本姑娘没空和你瞎缠,我只要一件宝物,你给我挑一件过来!」
劫匪是女性的事实令吴桂放下书本,掉头看去。
而后,他回以微笑──温文尔雅、风度翩翩的微笑。
「此处最值钱之物,自然非我莫属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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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衣瞪着眼,傻了。
早在掀起车帘之时,她就发了一阵呆。
触目所及,全是书、书、书!金银财宝在何方?
没想到那倚在软垫上看书的年轻人,随便一句话就让她再度傻眼。
凤衣急着得手脱逃,哪容对方施展拖延战术。
瞇起眼,怒意让她的威胁字眼多了几分信服力,「你以为我不敢杀你?」刀尖已点上吴桂高挺的鼻梁。
「妳不是强盗吗?取强盗之名而行杀人之实,与杀人犯何异?」吴桂什么战术也没想,只觉有趣得很。
六十六辆马车中,只有他这辆是「书」车,她却偏偏挑上他的车,还颇有分寸地只要一件财宝。可惜的是,这辆车里唯一一件会让门外汉看上眼的宝物,不是一个小小强盗能揣在怀里带走的。
吴桂那习惯性的微笑,看在凤衣眼中,其中含意逐渐产生变化。
凤衣银牙一咬:「我不能空手而回,你总要交出点东西来!」
无本生意刚开张便铩羽而归,可不是个好兆头。
「要不妳换辆车吧?」吴桂好心建议。
「这个不行。」溜进这辆已是侥幸,哪可能让她溜进溜出那么多次?
「我身上没有财物,妳要是看得上眼,这车里的书随妳拿。」
凤衣嗤之以鼻:「我要的是能换钱的宝物!」
要是凤衣多读点书,或对古文物有点认识,进了这辆车后便会发现车中不乏书皮斑驳的古书,本本价值连城。
「那我也没办法了。就像我一开始说的,这车里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,可惜妳没法子带走。」他早料到对强盗而言,书本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
吴桂可以对天发誓,自己绝对没有半分教唆挑拨的意思,只是单纯抒发内心感想。因此,当凤衣冷笑两声,生着铁绣的刀锋也随着这两声冷笑从他的鼻尖滑到颈侧时,他尚不知已大难临头。
「好,我就带你走!」
「……嗯?」
「你就是我的战利品,跟我走!」
说着,凤衣手上使劲,无奈手头那把破刀与锋利无匹之词大相径庭,怎么看也没什么胁迫力。
吴桂文风不动,亮如星辰的黑眸沉静地凝视她。
是眼花吗?他那双黑眸竟璨然生辉,亮得让人发晕。凤衣有点心虚了,这小子不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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