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瑰低著头,用眼角的馀光,看著坐在门口的殷格抽著烟。
他脸色低沉阴霾,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。有一刻,玫瑰以为他发现自己的秘密,他就要揭开整件事实了,可是他还是一语不发的坐在那里,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似的。
她该怎麽找出他心中的结呢?她很想逃避,万一他真的……
「我们出去走走。」殷格突然由椅子上站起来。
「走走?」玫瑰抬起眼睛,一脸惊惧的说。
「是啊!我们一整天都闷在房里,不如出去走走。」
「可是外面有徐福的人。」
殷格点头。「没有关系,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,我们只要保持警觉心,应该不会被发现。」
「我还是宁可不冒这个险。」
「你是说,你不想和我一起冒险?」
「当然不是。我是说,我们两人都不应该冒这个险。」
殷格走向她。「你确定你今天不想出去?」
她迟疑的看著地的脸,点点头。
「如果……我说我要出去冒点险呢?你会和我一起去吗?」
「这……这算什麽问题?」
「回答我,你会不会和我出去?」
玫瑰退了一步。她知道,肯定的知道,他有某一点不对劲。他对她向来只有温柔、只有体贴、只有翩翩的绅士风度,那位她认识的鲍殷格到哪里去了?
「我会和你出去。」她扬起眉告诉他。她才不会在这个咄咄逼人的殷格前低头呢!
殷格对她的回答,只是伸手越过她,由她身後拿起她的长外套。「那麽,我们走吧!」
嘴巴虽说好,玫瑰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企图,不由得犹豫两秒。
「你可以改变主意。」他说。
而这句话,使她马上接下外套。「我不需要。」
「好。」
他们走到外面时,殷格并没有告诉她,他们究竟要去哪里,他只专心的带领他的方向。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,没有看她是否跟上来;没有看她有没有摔倒;没有关心她冷不冷。
一路沉默的他们,走进了外滩公园。
公园内的灯尚未点亮,阴森森气氛也怪吓人的。以前她和殷格来过一次,那回,她根本不知道可怕,只有甜蜜蜜的爱情。他在这儿第一回吻了她。
想起那时……玫瑰偷偷望著身边的他,或许他只是想重温旧梦。
「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吧?」殷格抬头看著围绕在顶上的绿叶天篷。
「为什麽?」
殷格温柔的棕眼,在那一刻,显得更哀伤。
「怎么回事,殷格?」为什么用那目光这样看著自己?
殷格抬起手,又颓然的落下,他重重的叹一口气。「这是早上我在信箱发现的纸条。」他双指夹著一张纸说:「显然,今天你有个约会。我想,我要见见这位夺取你的人,究竟是谁?」
「……」她没接过纸条。「你看过纸条。」
「没错。」他让纸条落了地。「你不需要再瞒我了。」
「我没有隐瞒过你什麽。」她澄清的眼看著他说:「只是有些事,我认为你不知道,对你、对我都好。」
「好让你脚踏两条船?」
「这不是你所想的约会。」玫瑰说:「虽然我不能责备你误会了我。」
「误会?我不想听什麽憋脚的籍口。」
「我是革命分子的工作人员。」她说:「你收到的不是什麽暧昧的约会,是组织要求我的面会。」
殷格带著不信瞪著她。
「我在女子书院念书时,已经加入革命党。」玫瑰继续说下去,「在我们认识前,我负责替人传达一些消息。我在组织里,是个很合适的传讯人,因为几乎没有人会猜疑到我身上。而就在我们相遇前,我开始被巡捕房的人怀疑了,徐福又刚好来提婚,接下来我们……所有的事好像都搅在一起,我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。」
「你是说,你一直都是个革命党?而我一点也不知道?」
「对一个外人来说,不要介入我们民族的革命,才是聪明的举动。」
「可是我是要娶你的人。」殷格脸上换上顿悟。「还是你在利用我?你想利用我逃往国外?我是你的一本通行证?因为你现在在中国待不下去了。」
玫瑰的表情苍白,好像被他揍了一拳,而殷格把这表情当做是默认。
「我对你而言只是通行证吗?」殷格摇摇头,狂笑了两声。「我鲍殷格只是张通行证!」他的笑比哭声还剌耳,玫瑰遮起双耳。「你听好,华玫瑰。我们结束了,今天,你就可以回你自己的家里去,我没有兴趣当你的通行证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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