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哦?怎幺说?」视线仍是定在那木搭的小饭馆上,蓝衣男子微侧着脸庞问着。
「客倌,这您就有所不知了;那君莫舞五年前在城郊开了个小茶坊,贩卖热茶、汤面给过路的客人,也不知怎地,她居然招惹了咱们大理的土皇帝楚申!那楚申向来横行霸道,专收保护费,期侮咱们这种善良百姓,没人奈何得了他。可是那个君莫舞竟拿话挑畔楚申,要与他拼酒,说是如果她输了,茶坊任他砸料她绝不说话,但如果她赢了,他从此不许来闹事。」
「那楚申答应了?」
「没错,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主动跟大男人拼酒,我陆胖子自长眼睛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,偏偏那楚申没用得很,竟拼输了那姓君的婆娘,他真把咱们大男人的脸给丢尽了,」
蓝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,低低的笑了起来,「君莫舞……这君莫舞倒是挺有趣的。」
陆胖子却不以为然,反驳道:「她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罢了,一个女人真斗得过男人吗?我看依她的个性,早晚非惹祸不可,她甚至连县太爷的公子都得罪哩!」
「这又是怎么回事?」
陆胖子迟疑了下,左右看了会儿,没有作声。
蓝衣男子会意,丢去了一块碎银道:「我不过是吃饭无聊,想听人说些故事,你尽管说无妨,我不会说出去的。」
陆胖子接过银子,眼睛不禁一亮,喜孜孜的笑开了脸,「既然客倌想知道,小的也没有隐瞒的必要。还不就是因为那范家小娘子!那范家小娘子跟姓君的婆娘可完全不一样,人长得既美,又温柔贤淑,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,好生有礼。不过,也是因为长得太标致了,所以被县太爷的公子看上,前去胡乱纠缠。
「范家小娘子的丈夫是个读书人,就在咱们城里的私塾教书,平时不会在饭馆里。有一回,县太爷的公子趁着饭馆里只有范家小娘子在,想强行把人带走,幸好……不!该说正好那姓君的婆娘回来,看见这个情形,便趁着大伙儿都不注意的时候,摔破酒瓶,用碎瓶子挟持县太爷的公子,威胁他放了范家小娘子,还说县太爷的公子打扰了她的客人,摔坏她店里的东西,开出天价要他赔偿。
「县太爷的公子没带那么多现银,她就硬逼着人家签下借条,随后又请了城内几位耆老一路敲锣打鼓,带着借条,好不热闹的押着他回县太爷府去请罪。被她这么一搅和,县太爷也没法子向她生事,就怕落人口实,于是白白便宜了她,让她逃过一劫。」
「这么听来,这君莫舞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奇女子。」
「什么奇女子?」陆胖子轻蔑的道:「是客倌您大抬举她了,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辣货罢了。一个妇道人家,又能厉害到哪里去?」
蓝衣男子低着头!微微一笑,没有接腔。
君莫舞……他探手入怀,摸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手心,目光再度转向安来饭馆,阗黑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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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来饭馆内一屋子的客人吃饭喝酒,起哄说笑,一片闹烘烘的,就连聊天都得拉高嗓门,更遑论会有人注意到隔壁店里那男子投来的目光。
「君莫舞,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。柱子,你说,莫舞姊姊的闺名该不会是打这阙词出来的吧!」
说这话的是名少年,只见他趴在桌子上,无聊的剥着花生,对着走过去的跑堂小二道。
「阿欢少爷,你刚刚念的是什幺?和尚念的经文吗?」柱子一边收拾吃剩的碗碟!一边扬声回答。
「我念的是宋朝词人写的词啦!意思大抵是说,要人别太得意忘形,像赵飞燕啦、杨玉环啦!虽然曾经受尽皇帝千般宠爱,可现在还不是死得干干净净,连渣都不剩?这阙词里头正好有莫舞姊姊的名字,所以我在想,莫舞姊姊的名字该不会就是从这阙词里取出来的吧!」
「君掌柜的名字是词?」柱子稚气的娃娃不禁挤成一团,看来有点滑稽。
「不会吧!你若说君掌柜的名字跟帐本有关,我还信着些,可若说她跟那些个诗啊词的扯上关系,这个嘛……」他拖长了语调,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「也是啦!」少年点了下头,「该是凑巧吧。」这名少年叫阿欢,是一个月前来到大理的,自称是江南人,来大理赏风景,因贪上安来饭馆的美食,几乎是每天往安来饭馆跑,其余时间则四处闲晃。
也没看他做何营生,却像有大把银子使不尽似的。但因他生得俊美讨喜,人又随和亲切,倒也没有人对他心生防备,只是当他是个出身富裕的少年公子,拿家里的钱出来挥霍玩乐。「柱子,碗盘快不够用了,快收拾些进来洗。」宋玉雁探出头唤道。柱子连忙应了声是,收拾了碗筷下去,没一会儿又提了只茶壶挨桌的添茶水。一桌桌的客人离去,又一桌桌的客人进来,碗碟似乎总收拾不尽般,忙得柱子已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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