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想看著他、想唱歌给他听,就算多温存片刻也好,可是,时候到了,她不能太贪心……不能贪心呵……
美丽地扬唇,她嫣然微笑。
「那日我在江中吻你,吞食了你的血,身体里已有『九重蛊』的毒了。那蛊中下了咒,只要我饮乾你身上的血,蛊毒自然能解。」
他喘息地望著她,静静地问:「所以,你是来要解药的?」这感觉好诡异,他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,彷佛她前来的目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心脏又在紧缩,他熟悉那种感觉,知道体内蛊毒正在流转,他已好几日不曾发作,却选在这当口。
他还有话要问清楚,他想知道她对他真正的感情,此刻只要她说了,说她是真心待他,就这麽一句话,他便相信,绝不怀疑。
「我——沐滟、生……」身躯不买帐,发麻的刺感漫上身体,他往躺椅一倒。不行!他还有话问她,不能倒!还不能倒!
「灿郎!」她忙扶住他,记起李星魂说过容灿的毒发状况,心安定了下来,她朝他笑得温柔,帮他移动身子,安稳地让他躺在长椅上。「灿郎,我在这儿……」她坐在他身侧,握住一只大掌,眼光柔得出奇。
「有话、问、你……」他的舌快不听使唤了,「你真、真是喜爱……我?」
好久,她不回答,小手摸索他脸上每寸轮廓。
容灿想再问,可是已无能为力。
像是眷恋够了,她终於望入他的眼。「灿郎,我们注定要牵牵连连在一块,我体内有你的血,融合你的蛊毒……你若要解去『九重蛊』,需有一味药引,我已为你带来了。」
容灿双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神情,那不祥的直觉、不安的心绪,他捕捉了她眸中自己一直解释不出的「东西」,在这霎时,脑中一闪而过,这般的清明,终於,他知道那是什么——一股灵魂下深藏的悲意。
「我不害怕、不害怕的。」她摇著头,依然是笑,苍白中仍是惊人的妩媚。「你送我的三弦琴教姆妈丢了,我心好痛……我虽然保不住琴,但一定保得住你。」
容灿拚命地想说话、想控制舌头、想驱使四肢,目中尽是急切,就是该死的动弹不得。
「还记得上回在这竹阁,你也是中了毒,我特意来为你解毒的,你好凶,故意说些惹人生气的话,偷偷告诉你……其实那时我真是气恼极了,你掌心只需割下一刀,我偏多划了两刀,呵呵呵……」她甜蜜地回忆,「来,我瞧瞧伤还在不在。」摊平他的大掌,她指尖在错综复杂的掌纹上游移,轻易地找到那三条痕迹。「这三条刀口真好,往後你瞧著它们,就会想起我了。」
接著,她由靴中抽出短匕,眸中有泪,温柔笑著,「灿郎,这三刀,我现在还给你,咱俩以後都别再斗气了,可好?」
「沐……你……」他很努力、很努力,几已用尽气力,细汗布满整片额际,他脸瞪著她,好似这般能阻止得了她。「你、不要……」
没有要与不要,因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她心一横,右手持著利刃深深划开左手掌心,迅速握紧,丢开匕首,她微微扶著他的颈项,让他的下颚抬高,口自然地张开。
左手在他张开的嘴上放松掌心,血不住地流、不住地流,流入容灿的嘴,点点滴滴滚入他的腹中。
「灿郎,你的血是我的解药,我的血亦能救你,我保得住你……一定可以……」
他被动、无能为力地任人摆布,温热的液体流入喉间,他嗅到浓稠而腥甜的血味,心无比的痛,魂几要碎裂,他盯住她,用凌厉的目光来表达满心的怒涛。
她够狠了,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他,要他一生椎心泣血。
她,够狠的了。
那眸光充满了关切、眷恋、难舍与痛苦,让他在冰天雪地和烈焰地狱中来回煎熬,他不原谅她,此生此世,绝不原谅她!
「灿郎……」她虚弱得快要睁不开眼,却不愿他的容颜消失不见,勉强撑持,唇上是一朵无意识的笑花。「灿郎……你姓什么、叫什么名字……你、你从来都不说……」
眼前一黑,她终於倒在他身上,左手无力地盖住他的唇,那血依首流著,依旧滚进他的咽喉,他腹中热如火烧,心却冻结成寒霜,怕是永远、永远也融化不开,而今而後,何所适从。
她伏在他胸上喘气,记得自己还没回答他的问题。她要告诉他、告诉他——
「灿郎,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梦……沐滟生是真心喜爱你,请你……记在心底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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