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无双——这是他的名字,他从来不是段家的一份子。
他自小就以女性身分长大,并从母姓,只为了避免在他出生之时,相士所占卜出来的克父、亡国之命。
他既没有反抗这个命运,也没有野心于王位之上,无端招来这番言语,实在不是他所愿。
可是……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,半臂背子、白色长衫,虽尽量与男人相近,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女性穿着,他真的甘心以女性的身分活着?
"你就任由他们这样说?"
回头一看,段珩不知何时悄然到了他的身后,俊逸清秀的脸庞与无双几许相似,他皱着眉头,不悦之情溢于言表。这个段家大公子,正想要进去教训一顿这些胆敢侮辱他弟弟的亲信大臣。
无双心知肚明他是自己的哥哥,但不知为何却下意识地把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。
两人从小到大分隔两地长大,所以他们并不亲,连讲起话来都客客气气的。
"小王爷,您好。"
无双微微垂首,行了个礼。
"无双,你是我弟弟,何必见外用这种称呼?"段珩眉头一皱。
"无双不敢高攀。"
无双淡淡地说,这态度源自从小与段姓断绝关系的自卑,有一种生不逢辰的喟叹。
所以他总是用这种淡然的态度面对周遭的亲人,对哥哥如此,对父亲亦是。"有空到我房里坐坐,大家聚一下。"
"无双不祥之命,还是跟小王爷保持距离为佳。"
段珩打量垂首敛眉的无双。他今年已满十九,简单的素衣配上他漠然的气质、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,果然如几位亲信所说,他若是女子,定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,若换上男装,连号称大理第一美男子的他也自认逊色三分。
"半年后,是爹的五十生辰,他想要正式将你介绍给大理子民,也让你改回段姓。"
"不必了。"
"怎幺不必?你受了这许多年的委屈,该是让你认祖归宗的时候。"
"段无双?"无双抬起眼来笑,含着嘲笑意味:"那个名字太陌生,我高攀不上,且大理第一才女的名号将何去何从?给我这个名号不是一种补偿吗?现在反倒自己难下台阶了。"
多少年来,不管段家王室有任何大事,婚、丧、祭祖,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,更遑论让他参加。
他被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,他着锦衣、服玉食,他的待遇只有比一般王孙更好,受伤的唯有他的自尊。
所以他年龄越长他越是孤僻,到了十六岁之后,他常把自己关在房子当中,几个星期不出房门一步。
无双撇着唇,现在想要补偿?太晚了!
一颗被孤独寂寞彻底伤害的心,他们根本无法弥补。
"小王爷,无双先告退了。"
"无双……"
段珩拉住无双的衣袖,以免他又逃开。
"放开!"
无双抬起他如冰双眸,长无双五岁的段珩被这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惊骇,颓然放手。
"我只是想跟你多聚聚,培养我们兄弟之情。"
"我说过不敢高攀。"
"听说你要出门?"
"关你何事?要提醒我着女装吗?"
无双一甩衣袖,转身往段府最隐密的角落走去。他没有去理会段珩被他这样无情的拒绝有何感受,也懒得跟他纠缠,更不解明明两人生活完全没有交集,他还要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给他一些亲情。
这只会更让他生气罢了!
如果可能,他希望可以离开王府生活,但亦知道这体弱多病的身子,却让他如笼中鸟,飞不出这个华丽精美的牢笼。
无双所居住的宅院为"无忧院",是十四岁的时候,他要求父母为他建筑的。愧对无双的段氏夫妇马上答应了他的要求,让无双可以有一个清静的居住场所。
这个庭院占地不大,被一丛青竹包围在段府的深处,一湾溪水刚刚好从青竹中蜿蜒而过,夜晚可听到淙淙的溪水声。
无忧院仅提供无双及几个仆人所居,并自有厨房烹煮,让无双不需要离开住所与其它人共食。
这住所在落成后,无双亲笔题下了匾额"无忧院",像在讥笑自己的人生。
一生无求,但求无忧。
无双进入书房,拿出几本兵书开始研究,连他自己也不了解,为什幺要帮助段炎问——他的父亲。
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,让他知道,这是为了将来布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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