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霍希克咧嘴笑开,脸上的担忧淡去几分,像个大男孩。
「恶犬咬人,我在童家救她出来。」稍顿了顿,又道:「我想要她跟我回兰州。」
苦大娘挑眉,不以为然。「你想?呵,姑娘可没答应。人家家世好、生得俏,娇花般的一个好姑娘,做什麽跟著你吃苦?回兰州做啥?种瓜啊?」
他静默下来,倒不是自尊受伤,而是知道苦大娘向来反对他在河西走廊的势力,正因如此,他的头子爹失去了她。
「脱上衣,我要瞧瞧。」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,她忽地蹦出这话。
霍希克皱眉,「我已经打赤膊了,你要瞧什麽?」天太热,衣服能少就少。
「瞧你做什麽?从小瞧到大,还不烦吗?」她眸了句,「要脱也是脱姑娘的,她方才喊肩膀也痛,你没听见啊?」这完,她乾脆自个儿动手解开笑眉的衣襟。
柔润的颈露了出来,美好的弧度顺延著,露出单边的小香肩。恍惚间略有凉意,笑眉放松两排齿儿,而男子的指尚在她口中未及时抽出,她轻含著,润湿他的手,虚弱而模糊地问:「为什麽脱衣服……」
「肩上有伤,你忘了吗?」他瞧见了,那处伤口亦是犬类利齿留下的,没妥善处理,已红肿发炎了。他叹了口气,猜想她到底为何要夜探童家,把自己丢在险境里?今夜若非他出手,他的姑娘该怎麽办?
笑眉记起来了,那日她扮成蒙面客去救阿广叔家的秀芝,奔到花园时遇上两头恶犬,她抱著秀芝,一头狗就这麽扑来咬住自己……
苦大娘在伤上撒上生肌消毒散,会痛,笑眉又是闷哼,不自觉朝男子温暖强壮的这方瑟缩,他臂膀圈住她,自然地在她耳边哼著,是新疆小调。
这柔软与豪情兼具的异族曲调,在高原上、在沙漠里、在每处珍贵的绿洲集,流传了一代又一代,许久的从前,他那个头子爹也对自己唱过。苦大娘想著,微乎其微地露笑,上好药後,她也不帮笑眉穿回衣衫,只收拾好东西,留下一句——
「要人家跟你回兰州种瓜,光说想没用的,要动脑,要会制造机会、把握机会,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花去没得折。」
她步出窑洞,留下一对人儿。
※※※
霍希克当然懂苦大娘的用意。
眼微垂,躺在他赤稞怀中是一个娇媚的身子,那件肚兜盖不住她的凹凸,他瞧著,心跳飞快,欲望在体内勃发,他想要她,极想极想,渴望之情在第一眼遇上她时就澎湃如潮。
许久,他叹气,到底压抑了自己,他要她清醒地与自己欢爱,而不是乘人之危将她占为已有。
将软软垂靠的脸蛋轻移,让她好好在炕上休息,静静端详著他的姑娘,霍希克不由得嘲弄起自己。以往,他要来便来,要去便去,心头何曾在意过谁?河西走廊、绵延千里而去的丝路,他是潇洒豪迈的男儿,要风得风、要两得两,直到敦煌佛窟中那面画墙变成真实,在心底绽开一朵红花,热情、坦率、爽朗、顾盼神姿,要他沉醉。
笑眉半睡半醒,肩上和腿上的伤泛麻,痛感大减,她抿了抿唇,口中略微腥涩,却不知那是自己咬破了一个男子指上所溢出的血。
失去依靠的温暖,她觉得凉,脑中许多影像跑过,模糊和清晰矛盾交叠——
是前一个隆冬。
一行人策马上青岭赏梅,静姊缩在煜哥怀里,共乘一骑,骆总管也去,自己也去了,好多的梅开满山坡,静姊在梅林中一直一直转圈,她也跟著转,然後双双笑得跌倒在地,风落梅花瓣,沾了满衣满裙,骆总管在不远处的树下淡淡瞧著,而煜哥笑著朝她们走近,伸出两臂拉起她们俩……他的掌心这庭温暖,这麽、这麽温暖呵……
「煜哥……」她轻唤,眼眸迷蒙地睁开细缝,以为握住自己小手的人由梦中走出,「煜哥……我、我真喜欢你,是真心的……我不要你苦恼、不要静姊苦恼……你去静姊身边吧,我、我……煜哥……」
包裹著小手的大掌猛地一紧,霍希克无言,只静静地瞧著,金褐色的眼瞳微沉,唇边有笑,高深莫测。
「你、你——」笑眉眼睛睁得更开,神智清醒了些,侧过头望向身畔的男子,小脸充满迷惑,好似遗忘某段记忆。「你不是煜哥……」
「不是。」他吐言,安静却坚定,「我是霍希克。」
「霍希克。」她眨眨眼,神情顿时无辜,憨憨的,不知想些什麽,她望著他好一会儿才道:「我记得你……你的发好美,你是银毛虎霍希克……」眸光悄移,来到他及肩散乱的淡色发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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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希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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