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花与仇郎(16)

2025-10-08 评论


骆斌箭步上前,双手伸出欲托住她的腰,这千钧一发之际,脑中竟浮出适才於华府门口,展煜以手掌合抱她腰肢的画面,他直觉气闷抑郁、难受至极。

他这一停顿,双手僵在半途,接著「咚咚」两响,长竿落入浅池里头,跟著,静眉也跌了进去。他呀,待她竟是这般狠心肠!?

就这麽眼睁睁、无动於衷地,瞧著她跌落。

扑坐於一池褐染中,望住他伸在半途的一双手,静眉在错愕之外,感觉方寸教谁持著大槌狠狠地捶击,震得神智发麻、不明就里——

遇危急时,拉地一把、不让她落入窘境,这些事在他心里头,竟那麽地难以抉择?还需思量再三吗?

霎时,记忆如潮水涌来,她与他相识的那一年、那一天、那一个栗栗危惧的月夜,他眸中陡现的狠厉成为她心底的阴霾。

这些年,她曾尝试著寻找原因,而日子在平顺中度过,在成长与收获中流逝,让自己以为那样嗜血的、仇恨的、晦恶的目火,仅是恶梦中的片段,她和他亦师亦友,不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。

是自己会错意吗?

棉厂後院,静眉在平时供工人午後小憩的房中脱下湿衣,换上一套旧衣裤,是胡师傅帮她找来的,听说是之前在厂里打杂的小厮留下的,她凑合著穿上,总比那些已染成褐黄、又湿又黏的衣服好。

换好衣服,她用块方布随意包住长发,一手推开房门,就见骆斌立在外头,举起手正欲叩门。两人眼神短兵相交,各自一怔。

「你、你没事吧?」他僵硬地问,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过,神色略绶,接著喃喃自言,「没事……就好。」

静眉一语不发,撇开头,跨出门槛迳自从他面前走过,当他隐形一般。

她的落池引起不小的骚动,身上虽没受伤,心里却难过得紧。

「大小姐?」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步伐,在她身後亦步亦趋。

静眉不搭理,做著消极的抗拒,两人一前一後来到外头小天井。

这天井日照充足,搭起的三层木架子上正晾著一些茜草、苏芳、五倍子、冬青叶等,都是作染料的用材,当然,也少不了染在她身上、衣上、发上的桑树皮和槐树花蕾。

今天本该有趣而欢愉,哪里知道演变至斯?希望消息不会传到爹爹和煜哥耳里才好,怕是要大惊小怪地为她担忧。静眉心想。

绕过木架子,她来到天井中央的水井旁,弯身从井里汲水,才丢下木桶,一双男性的大掌已握住井绳,主动将事情接手。

她唇一咬,也不同他争抢,直接坐在井边的大石上,把包布扯下——

一头黑丝浸过褐染,黏黏腻腻的,原先爽朗的发髻也变了形,兀自滴水,在地上聚成小小湿印,她垂首瞧著,说不清为什麽,突地冒出一股想哭的冲动。

这时,满满一桶净水送至她膝边,正巧映出她轻泛泪花的脸,和那男子深静面容,两人视线在水面上再次相遇,静眉心一凛,困窘难堪,咬著唇侧开上身。

「对不起。」骆斌打破沉默。

闻言,静眉双肩微微颤动,仍是无语。

「我打了水,请小姐梳洗。」如以往,他的声音清冷平淡。

静眉瞥了眼那桶水,终於肯动了,二话不说,她撩水泼在发上,用十指梳著乱发,沾上染料的发变得黏腻纠结,她心中气闷,发泄在动作上,好粗鲁地扯著自己的发,扯得头皮发疼,愈疼愈要去扯,平时闺秀的模样和温雅的举止不知藏到哪儿去了。

毫无预警,骆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,不让她再自虐。

「做什么?」肌肤的接触教她浑身一震,小脸倏地抬起,那对兔儿般澄净的眼眸蒙上泪雾,是执拗和轻怨。「你、你放开啦!」他这麽捉住她、盯住她,神色阴郁,到底什麽意思嘛?

半晌,他道:「小姐哪里疼了?」

疼的是心、是感情。她当他是朋友、是亲人,到头来,全是自己一相情愿。

红晕渐渐染颊,静眉抿唇摇头,象徵性挣扎了下,「放开啦!」

他眉心稍蹙,不动如山。「小姐在哭,不是摔疼了吗?」

「我、我我……是梳头发时扯疼头皮,眼睛里自然会闪出泪花,我哪里在哭?你别胡说!」她微慌,努力眨掉目中迷蒙。

忽地,一股力量将她上身压下,轻呼一声,背者整个靠著大石。

「骆、骆斌,你你——」

男性的身躯挡住光线,她瞧不清他的面容,抖著一颗心,怔怔地任他靠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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