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沙场上,他们得杀掉十倍百倍的敌人,才能换得自己的生存权,可她竟如此践踏宝贵的生命!
“梦吟,妳惹怒我了!”
“叫我方施!”
他们的目光对视,他的狰狞,她的则如水晶镜,晶莹剔透,唯一的阴影是他在其中的投影。
虽然她有着江南女人脆弱的外表,她的精神却该死的坚韧!这样的她,绝不会轻易死去的!
朱高煦的嘴角突然逸出微笑,心忖,既然她意识不到这点,那么他会让她意识到,哪怕必须不择手段!
“王爷,您要将她带到哪里?”术赤有些担心。
她还只穿着单衣呢!他可不想她的病才刚有起色,就又加重了!
毕竟,她的异能让术赤感到很有亲切感,他想,自己的师父一定也会很感兴趣的,如果能把她弄到手,师父一定会更开心。
不过,朱高煦抛给他一个“你敢跟上来就死定了”的狰狞眼神。
深知失高煦一向言出必行,术赤只得收住脚步,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挟持着单薄的她跃上马背,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。
☆☆☆
大雪多日未停,山川原野极目望去浮是一片雪白,所有的血腥与暴力被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,天地看起来好干净。
朱高煦勒住怒奔的骏马,身后已看不见县衙府的影子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寒冷让她的嘴唇变成青紫色。
“妳不是很想死吗?”朱高煦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,“我正想让妳看看我怎样召唤死亡!”他自马上扔下她。
雪很厚、她不曾受伤,可双腿虚弱得撑不住身体,以致坐倒在雪地上。雪地很冷,她的体温很快便融化了身下的积雪,雪水渗透了她薄薄的单衣。
“你终于要杀我了?”
朱高煦不语,只是凶狠地盯着她。
面对他狰狞的目光,即使最勇猛的武士也会双腿发颤,可他竟看到她的唇畔有着上扬的微笑!
该死!
“那么──动手吧!”方施扬颈受死。
她曾答应母亲会好好活下去,可活着好累!既然她承诺了不能懦弱地自杀,那么借他之手给自己一个解脱,应该不算是违背对母亲的承诺吧!
“妳──该死!”
朱高煦的话充满了血腥的味道,她相信他就要杀死她了,可──
“这是什么?”下意识握住他塞到她手里的东西,方施不解地问。
“骨哨!我会告诉妳它的来历。”
“不!我不想知道。”许多时候,无知就等于快乐,这一世,她的不幸就在于她拥有预知的能力,如果有来生,她会乞求老天赐予她无知的幸福。
“这是人骨骨哨!”朱高煦箝制住她的小脸,强迫她面对自己嗜杀的双眼。
“人骨?”他的眼神让她不安,他的话则逼出了她的恐惧。
“对,取自我杀的第一个人!”
那年他才十四岁,却已体会到死亡的滋味,也知道作为朱棣的儿子,他这一生注定与平凡安适无缘!
骨哨滑出方施无力的手指,掉落在雪地里。
“想要命时,就吹响它!”朱高煦屈膝拾起那只骨哨,强塞进她的手里,然后跃上马背狂奔而去。
马蹄疾驰,掀起了漫天的风雪,遮蔽了她的脸,也迷失了她的神志。
风定雪止,天地茫茫,只留下她一人独坐在茫茫的白雪之中。她的手里仍握着那只骨哨,然后幻觉突如其来──
尸横遍野、血流成河的……
这──该是沙场的情景吧?
那么,这只骨哨又该是哪一具尸体的指骨?
然后,她看见了那少年的身影。
挥下的刀锋带起一溜的寒光,腥红的血自战袍中喷涌而出,头颅翻滚在脚旁……
触目所及的都是一片血红啊!
她的耳里听见哭泣声,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战栗──那是初次杀人的恐惧!那少年的恐惧穿越了时空,击中了她的心房。
手中的骨哨似乎变得好烫!
“不──不──”她不要再经历一次了,真的不要再……她已无法再承受不属于她的痛!
在惊叫声中,骨哨滚落在雪地里,失去这现实与幻觉的媒介,恐怖的幻像终于停止了。
雪仍在下,不一会儿骨哨就没入积雪不见了。
好冷!
漫天的风雪带走了身体的热量,一袭单衣更挡不住冬季的严寒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不再觉得冷,只是她的全身都在痛,痛极之后就是麻木了。
方施知道自己就快死了,可意外的是,她压根不曾觉得有一丝恐惧或是留恋,她的唇角是带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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