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现在走、以后走,都一样得走,也都一样会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人收。何不干脆现在就退出,省得给收拾的人增加麻烦?”
齐娃傻傻地给这话冻住。
“你想过过当好人的干瘾、享受自己多少有点用处的快感,你应该可以满足了。但是帮助人不是由你一时兴起来决定,因为别人需要你帮助时,你不一定有那个闲情;等你有那个闲情,别人却不一定需要你的帮助。我很感谢你的善心,但请到别处去发挥,我们两家王府的问题,我们自会解决。”
“可、可是……”
“请别太看得起你自己,以为别人没了你的帮忙就会活不下去。你在或不在,对两家的纠纷来说,没什么差别。你闲着没事,可以去帮助世上其他的老弱妇孺。”他冷眸一锐。“我想我们有权拒绝任何自以为善意的帮忙吧。”
齐娃像挨了他一记闷拳似地,整个人无法反应。
“不过,这事……也不尽然是出于我的多管闲事,而是受了四贝勒的请托……”
“拒绝掉。”
刀一般的命令斩断她的转圆余地,他却仍不收势,大步站定至她跟前,以巨大浓重的黑影压迫她渺小的存在。
“你若有什么遗憾,我可以代为弥补,尽管开价吧。”
他的温柔形同最残酷的羞辱,但她却无力再强烈反驳说她不曾贪图过任何好处。
“我会……回去和四贝勒好好谈过……”
“不必谈,直接拒绝,说你不想再帮忙。”
齐娃垂着疲惫的脑袋,努力不让自己的挫折由眼眶渗出来。他说得没错,就算她的帮忙是出于好意,别人也有权不接受,她有什么资格感伤别人的不领情?更何况,她先前还无故伤了亭兰等人的心……
“我拒绝再扮元宁格格就是了。”
武灵阿一得到他要的答案,便旋身步往他幽僻的院落,放无助的小人儿独自垂头枯坐亭中,收拾自个儿廉价的善意与人情。
“何必对她那么残酷呢?不过是个天真的小女孩罢了。”一名中年男子搔着灰杂的胡须苦笑,舒适地沉坐在武灵阿静谧的轩室内。
“这里不是小孩子玩游戏的地方。”
“那也犯不着如此作践她的一片好意嘛。”
“我没空跟她搅和。”
“早知道我就该跟出去处理这事。”省得武灵阿如此欺压小女娃。“我看这桩婚事,是办不成啦。”哎。
武灵阿正是希望如此。但……不知为何,想到刚才那个小冒牌货被他冷言挫击的脆弱神态与强忍情绪的轻颤,他就有股不适的抽刺感。
或许她天生就是个引发人们愧疚感的高手,擅长让人产生不忍、产生疼惜、产生其它柔软的情绪。或许这就是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相的好处,让人出不了拳头,却忍不住想出手呵护。
“她和正主儿比起来如何?”
“元宁没她那么多事。”他冷淡地坐入大椅。“也没她那么聒噪。”
“更没她那么老实吧。”
“那叫笨。”
“你对她的不满还真严重呀。”那人啧啧摇头。
“你对她的兴致也未免太高。”
“因为我发觉,她会是个挺不错的道具。”
武灵阿森然斜睨那人悠哉游哉的笑容。“你想整垮四贝勒,还不至于只剩这种烂招可以用吧。”
“高招省时,烂招省力。再说,这种朝堂上的暗中角力,加个甜美的小姑娘进来,既赏心悦目,又增添情趣,何乐不为?”
武灵阿懒得和他狡猾的玩性周旋,蹙眉检视起他整迭杂乱的手稿,张张抽换着。
“武灵阿,把她弄进硕王府来吧。”
那人半戏谑的哄劝声令武灵阿微微警戒,却沉稳地不动声色。只要他想隐藏,没人能看穿他真实的情绪为何。
“别这么无动于衷,我就不信你面对那个小娃儿时不曾心动。”嘿嘿。
“我要真会对那种货色心动,元宁就足以胜任。”
“可她性子和元宁不尽相同啊。”
“在我看来都一样。”
“我要你把她带进来。否则,我就亲自出马,把事情搞得更大。”那人一旦固执起来,脾气跟孩童简直没两样。
武灵阿不予置评,浏览着页页手稿,仿佛根本没把那人的任性当回事。但他心底明白,该来的危险,无论怎么躲也躲不过。这对他构不成威胁,对那个小冒牌货呢?
“武灵阿认出你是冒充的人?”四贝勒莞尔,似乎不怎么意外。
“嗯。他还建议我……早早退出这场乱子。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,所以我……就冒充到此为止吧。”齐娃颓丧而自卑地嗫嚅着,心头填满了不自量力的羞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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