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而一阵轻风,由穆勒的刀鞘淡淡吹起,拂掠老鸨顼上,又悄悄平息。
起先老鸨不知出了什麽事,直到瞪见自己掉到脚前的整团发髻,才披头散发地惊声狂叫,疯了似地抽搐。
「我的头发!我的头发!」
「妈呀!」众人弹离。
寿思也惊呆了,瞠视著脚底著火似地拚命乱跳乱吼的老鸨。她顶上平秃了一块,周围垂下的剩发长不及耳,呈现前所未有的怪状。
「妈妈!」蝶蝶躲不住,冲了出来,抱住惊狂的老鸨。
「跪下。」
穆勒只轻轻吐息,不只老鸨母女俩,连打手及吓软的旁观嫖客也一起跪地打颤,急急抖手合掌膜拜。
「大爷饶命、大爷饶命……」
尚未回鞘的冷刀幽幽安置在老鸨哆嗦的肩头上,她涕泗纵横,呼吸都凝住,生怕下一个落地的,不只是她的头发了……
「光凭你方才对我的辱骂,我就可以削了你的脑袋。」他淡道。
「小、小人错了……小人知罪……」
「王八羔子,嗯?」
被刀面轻触脸颊的老鸨失声咷哭。「我说错话了,我不敢了!我下次真的不敢了!求求大爷饶命哪……」
旁人颤颤窥望。没想到平日威风八面、嚣张跋扈,拿敦拜大人做靠山的甘州女霸王,也会有哭爹喊娘的一天。
「住手!你凭什麽欺负人?」
全场惊瞪寿思,没料到她会仗义执言。
「我欺负人?」哼。
「你在我家作威作福还不够,跑到别人家的地盘上使泼撒蛮。你比强盗还不如!」
老鸨赶紧乘势伏地痛泣,大卖悲凉苦情,不时搂过身旁的蝶蝶放声哽咽,一副孤儿寡母受尽欺陵的惨况。
「蝶蝶啊,我们是造了什麽孽呀……」
蝶蝶什麽也没说,一迳垂头落泪,教寿思内疚万分。
她非得替蝶蝶母女俩讨回公道不可!
「你放手,别想我会跟你走!」可是任她再怎么挣扭,就是甩不开他顽强的掌握。
「你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吗?」
「你少用那种白痴口吻跟我说话!」她才不听他的。
「那么我威胁你,怎么样?」他将小人儿箝近他冷漠的俊脸。「你若再待下去,我不只会烧了这家妓院,连此处的相关人等,一并斩首示众。如何?!」
「你敢!」
「你说呢?」
寿思大惊。她知道,他不是在开玩笑。「为、为什么要这样?」
「你搞不清自己的身分,跟低三下四的人混在一起,我没话讲。但是旁人若跟著一起搞不懂状况,乘机以下犯上,就得受到处罚。」
「可是蝶蝶和妈妈都是我的好朋友!」地喊冤。
「不再是了。」
气煞寿思。「你没有资格管我这个那个,连我的私事都要干涉!我家都已经被你占去,你还想怎麽样?难道我走到哪,你都要管到哪?」
「没错。」
「你!」
「启禀王爷。」楼下厅堂传来洪声。「一切都已打点妥当,请王爷下令。」
「动手。」
「喳。」
「动什麽手?」寿思惶然大乱,有很不好的预感。
穆勒却不理她,高高睥睨著跪伏在地的母女俩。
「今後寿思就归我管。倘若言行再有失当,我就拿你们两个,杀一儆百。」
「大、大爷?不!王爷,王爷有话好说!」老鸨急嚷。她布了多年的长线,怎能一并剪断?「我和敦拜大人可是老交情了,再怎麽说……」
「妈妈,有烟。」蝶蝶第一个警觉不对劲。
「失火了!」嫖客们大吼。「後头卧房整片烧起来了!」
「快逃哇,失火啦!」
「怎么会?」老鸨一时被太多事情吓傻,无法回神。「好端端的,哪会失火?」
寿思猝然惊望穆勒,见他淡然收刀入鞘,便猛力拉过她,踱往楼下,扬长而去。
「是你干的!」
「答对了。」
「混帐东西,没见过比你还卑鄙的人!」她气嚷地一边痛骂,一边痛打箝住她的巨掌。「放开我!休想我会跟你一起回去!」
「你只有这条路可走。」
「我多得是退路!」
「那麽,」他抓过寿思,眼对眼地歹毒呢喃,「我就一条一条地慢慢烧,烧到你无路可逃。」
她的不甘心差点冲出眼眶,却硬是撑住臭架子,在浓烟四起的喧闹厅堂跟他讨价还价。「那好,我跟你回去,你马上把这儿的火给我灭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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