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少爷。」仆人传唤。「喜棠格格有请。」
一道猛雷劈破了他的混沌。
是她?!到了约定的东祠堂,世钦没见著喜棠,只看到钏儿一脸惊吓地朝他呆瞪。
「喜棠呢?」
「格、格格没来。她、只是差我来跟您传、传报一声,说是……」
「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说?为什么不约到厅堂去?」却教人躲在这种王府偏僻之处交涉。
「奴才、奴才不知道……」钏儿老远见他杀气腾腾,就已双腿发软。如今又给他连连重声咆哮,呆到只能颤颤发抖。
而且,董二少爷魁梧巨大,一站定她跟前,就堵满她的视野,连天也看不见。格格也真是的,这麽恐怖的差事,干嘛不找纽爷爷来做?
「她出什么事了?」
钏儿瑟缩。「您……不是应该比奴才还清楚吗?」
世钦凝著肃杀面容。「她现在状况如何?」
「奴才不是很清楚……」她跟赵老八也是混到七晚八晚才回府。「只听格格哀叹她身负重伤,下不了床了。」
凌乱的「血案」现场,立刻冲击他的脑门,画面惊人。
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她还没过门,甚至根本不懂男人,就变成他酒後肇事的罹难者——虽不死亦不远矣。
「她要你跟我说什么?」
「格格交代,关於联姻的条件,您的回应……」
「除非我见到她本人,否则我绝不回应。」
「董二少爷?!」钏儿惊叫。「您上哪儿去?」
「跟她对质。」
「不行不行!」她拔腿狂追,狼狈拉扯。「格格不能见人,您也不能直接见格格。我去替您把人请出来,别直接乱闯!」
她若会出来见他,就不会派个侍女来跟他谈判。
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。
「董、董二少爷?」长廊上的家仆纷纷闪避,错愕不已。
「请别这样,董二少爷!」钏儿几乎是巴在他膀臂後头被拖著走。「你们快来人,他想闯到格格的院落去!」
「这……」仆役们没了头绪。「咱们快去通知老爷和福晋!」
「不能通知!谁都不准把这事传出去!」平日不动如山的慵懒老仆纽爷爷紧急喝制。
世钦凭著多年前的印象,就知道她住的蔷薇跨院在什么方向。
她完全不记得他了,他却一刻也不曾忘怀。夜宴那晚,她一出现,他就再也移不了视线。她还是一样小巧玲珑,甜美娇慵,甚至比以前的她更加令人惊艳,却天真依旧。昨日她亲自跑来找他,伫立厅门的刹那,他再一次失了魂。绕遇半个世界,看遍天下佳丽,唯有北京城重重深院中娇养著的玉娃儿,能教他牵肠挂肚。
对於联姻,他不在乎她原本想嫁的人是不是他,他宁可横刀夺爱,也一定要将她得到手。但不是用这种方法,不是为了方便他酒後乱性。
他把一切全搞砸了。
「董二少爷!别——」
世钦大步杀入蔷薇跨院,花厅里只有吓呆的侍女们,内房也无人,床褥整齐,炕上空荡,炕桌上却有残剩的点心,以及一杯熟茶。
「你是要自己出来,还是要我动手後才出来?」
全屋子的人,没一个敢对他这凌厉的自言自语有任何回应,全挤在一起哆嗦。
或许他的态度有些不妥,但……先解决事情後再补救。
「喜棠,出来!」
他的焦心呼唤,除了他自己以外,每个人听了都吓破胆,像给巨炮轰到。
她躲他,她竟然被吓到开始躲他。
世钦心一急,就开始动手抄家,仆役们哇哇叫,有的冒死阻止,有的快快弃主逃命,场面大乱。
「董二少爷,格格不在跨院里!」
「请住手!格格她……去二福晋那儿请安了!」
「董二少爷!」
这群恼人苍蝇围著他乱乱飞,让他的焦急转为恼怒。为什么说得好像他会对她怎样,防他像防土匪似的?
「喜棠!」
「格格不在,还是请您……」
他每个角落亲自抽查,连床底下也不放过,只差没把如孩童一般高的大花瓶给倒扣过来。蓦地,他越过七手八脚劝退的众矮仆头顶上,远眺到另一个可疑之处。
「董二少爷!」仆役尖叫。
「别这样!格格她——」
书柜门扉被霍然敞开时,滚下一堆书卷。数本册子顺势散落,其中几本,正跌趴在呆娃头上。
双方寂然互视老半天,几乎海枯石烂。
他没想到,喜棠会连这么窄小的地方也死命躲进去,而且还紧抱著她最贵重的家当——爱犬一只。一人一狗,两张呆脸,四只大眼,让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找什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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