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!”绿衣指着自己的鼻大叫一声。“我哪行啊?”
“可以的,你也跟了我五、六年了,没学着我十成手段,最少也学了五成,用那五成对付一个糟老头足足有馀了。”
“这岂非太便宜那个老混帐,他卖了秀姑耶!咱们应该整得他叫天不应、叫地不灵,生不如死才对。”
“他总是秀姑的爹,你这样说秀姑会很难过的。”
“但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啊!”绿衣不懂,情丝(46)怎会变得这么多?“‘绝情苑’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吗?”
“错了!”严情丝(46)半坐起身。“‘绝情苑’的宗旨是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女人,教导其自立。”
“几时多了‘自立’这一条?”绿衣不满地嘟起了嘴。“是袁青风说的吗?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?”
严情丝(46)摇摇头,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不知名处。“绿衣,如果我没听错,最近苑里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。而这些工作其实大家早做惯了,不过是前几个月,石头和大柱子在这里借住,分担了些工作,大伙儿被养娇了,才会变得如此不适应这些粗重的活儿。”
“那是少了两个工人的关系,只要再雇些长工进来,这种情形就会改善了。”
“我不是没拨银两下去,你们想雇人随时都可以,怎么过了这么久了,也没见你们去找人?”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
“因为再没人能像石头和大柱子一样,不管言行多粗鲁、总不会威胁到大家;他们视保护女人为男人应尽的义务,不论这女人是金枝玉叶、还是青楼妓女!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。在他们身上,大伙儿感受到了难得的尊重。”严情丝(46)精辟的分析令绿衣失神了会儿。
的确!除了石头和大柱子,她们看每一个来应征长工的男人都不顺眼!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会尊敬妓女,可是石头和大柱子宠坏了大家。
绿衣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。她哀哀地唤了声:“情丝(46)……”
严情丝(46)两手支着额,长喟口气。“绿衣,这世上有好男人、也有坏女人,过去是咱们太偏激了;既已知有错,为何不改呢?”
“所以你才会改变这么多?不再事必躬亲,在对付男人上,也手下留了情。”
“你不觉得袁公子说得很对吗?我独揽太多大权了,令得大家失去我就无法过活,可是谁能保证我一生康健、长命百岁?万一我出个什么意外,当初为了大家好,使尽全力保护大家不受外界欺凌的美意,岂不反而变成一种伤害了?”
绿衣低头吟哦良久。“情丝(46),其实你还是很喜欢袁青风的,对不对?”
严情丝(46)低笑,银铃般的笑声里有着几不可辨的怅然。“绿衣,我爱他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?”
“因为我无法与他长相厮守。”
“没道理啊!大家都看得出来袁青风很喜欢你,两个相爱的人为何不能长相厮守?是因为他看不起咱们做这一行,还是你仍旧忘不了你娘的事?”
“都不是!”严情丝(46)唇畔浮起一抹牵强的苦笑。她和袁青风间没有任何外在的阻碍,唯一的难题是她无法与男人肌肤相亲,而这也是最重要的。
“可是情丝(46)……”绿衣还想再说。
严情丝(46)挥手打断了她的话。“绿衣,你不是要到前厅解决秀姑她爹吗?还不快去?”
“啊!”绿衣低呼一声。“我差点忘了,我现在马上去,不过解决秀姑她爹后,你一定得跟我把不能与袁青风在一起的原因说清楚。”
“快去、快去!”严情丝(46)将人赶走后,重新躺回长榻上,仰天吐出口长气。“这世上要真每一件事都说得清楚,也不会有恁多的遗憾了。”
“我们也可以不要那遗憾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钻进她耳畔。
严情丝(46)一个挺腰坐了起来。是幻觉吗?她居然听到了袁青风的声音!
嘎啦一声,门扉发出叹息也似的摩擦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晰。
“什幺人?”严情丝(46)跳下长榻。
“不过数月未见,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?难怪人家说婊子无情、戏子无义,你算是个中翘楚了。”
如此无礼的言语、粗俗的语气、却又真实到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话,她只听一个人说过——袁青风,一个举止恶劣到极点、却又待她温柔到不可救药的强盗头子。
但他不是走了吗?她以为今生今世再难见他一面,为何他又回来了?
“袁公子?”
“唉!”风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,袁育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内室门口。“我宁可听你唤我一声青风,才不枉我千里迢迢奔驰而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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