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妈妈一赌气,翻箱倒柜,拿走几件换洗的衣服,然后对爸爸讲;“我们也犯不上再吵!这些天,你一直就疑神疑鬼。我对得起你,对得起孩子,也对得起我自个儿的良心!我没干什么缺德的事。我先回我妈家住几天,你自个儿冷静冷静。你要觉得还能过,我们再过。你要觉得不能过,我们趁早散伙!”
妈妈走了。头一次,我见妈妈有股子硬气、这都是让爸爸给逼的。我支持妈妈。我对爸爸说:“爸爸!你必须对妈妈承认错误,把我妈妈给接回来!”
爸爸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晚上,哥哥回家来了。爸爸对哥哥说:“你去你姥姥家,叫你妈回来!”
哥哥回来了。妈妈并没有回来。
就该这样,妈妈做得对,也该给爸爸点儿颜色看看!当了一个什么改革家,让报纸一吹,了不起了呢?
5月26日
好几天没上课,今天头一天上学,走进教室,又看见黄老师那块小黑板。上面写着——
同学们:
离高考只剩下1月零8天了!
“西铁城”见我望着小黑板,冲我喊道:“路天琳,这几天你没来,我们可就等着你呢,这小黑板太刺激,全靠你对付它呢!”
我懒得再和小黑板较劲了。
黄老师也真是!她总愿意想出些新点子。要是我当班主任,我才不操这份闲心呢!该怎么复习就怎么复习呗,离高考就只剩一天了,怎么着?该考上的考得上,活该考不上还是考不上!小黑板能成为我们学生的护身符怎么着?
妈妈今天晚上还没回来。
一家子里,少了妈妈,象塌了半边天,少了好多生气。爸爸的脸变长了,闷头抽烟不讲话。脚上的泡,都是他自己走的!
5月27日
晚上,爸爸和哥哥为看电视争吵起来。今晚电视里一台有中古女排比赛的实况转播,一台有北京队对伊朗足球比赛的实况转播。他们一人要看一样,可惜只有一台电视机。我看得出来,哥哥和爸爸两个人都窝着无名火。哥哥对象吹了,到现在没有找着一个。爸爸呢,妈妈这么一走,他心里也没着没落的。
功课也复习不下去。我索性跑出屋,来到大街上。上哪儿去呢?天已经黑了下来,晚雾渐起,街上车水马龙,熙熙攘攘的,各人忙各人的事。显得人与人是那么隔膜。
我忽然想起来去姥姥家看看妈妈。
妈妈正在姥姥家吃饭。姥姥在劝妈妈:“还是回家吧,一家子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……”
我走进去,给妈妈打气:“妈!我爸不来找你认错,你甭回去!……”惹得我挨了姥姥一顿骂。
妈妈很高兴我来看她,摸着我的头发说:“还是天琳向着妈妈!你说得对,我就是不回去!”然后又开始问我,“这几天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?高考志愿报名表发下来没有哇?准备报哪个学校呀?有把握没有哇?你可得抓紧点儿呀!妈可就指望着你给妈争气……”
又来了!我跑到姥姥家可不是为了又听您磨叨的!一心烦,我早早离开了姥姥家。
回家的半路上。我遇见了郭辉。他骑着车,迎面而来,我一眼于便认出了他,叫了他一嗓子。他停下车,看见是我,骗腿下了车。
我问他干什么去?他说他妈给他找了一个夜校学英语,刚刚下课回家,他真够行的,英语够份的了,还要加小灶。我又问他准备报考哪个学校?他说还是报科技大。我说:“你是准没问题,手拿把掐了!”他说:“不怕一万,就把万一!谁知道今年出什么题!”于是,我们一边走,一边扯起那些高考出题的老师,又扯起高考。他说:“标准化答卷,起初是美国发明。现在,美国又否定了这种考试方法,咱们呢,还是老一套照搬!”我说:“可不是,这种高考一锤子定终身的考试制度,真要命!让这么多老师、家长,陪着咱们一起玩命!又累又紧张!这种制度哪能培养出人材?”他说:“这都是咱们国家太穷的缘故,有什么办法呢!”他告诉我:18岁到24岁学生大学升学率,在发达国家是40%,不发达国家是10—15%,我们国家只有1—2%,还赶不上不发达国家的十分之一。比不发达还不发达。“所以,高考,才榨咱们的脑汁?”我苦笑。他说:“那怎么办?不管这高考制度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,咱们还得考呀!”
是呵!还得考!还得围着这指挥棒转!
分手前,他对我说:“祝你考出好成绩来!”这话让我特别感动。我真诚地对他说:“问你妈妈好!”他骑上车走了,我还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。一种异样的情感涌上心头,象这春末的夜风,吹动着我一缕缕思绪。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绪。是想着眼前的?是想着过去的?还是想着未来的?一街灯光在晚雾中顿时显得迷蒙起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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