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管他对天水庄的其他人做了什麽!我只在乎他对你做了什麽!他控制了你十年?让你出不了天水庄?不,他既然都死了几年,为何你还要留在那里?」
「因为我回不去过去了,因为我心甘情愿留在天水庄。」她答道。
莫遥生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,良久,他才动了口:「我不明白。」
沈非君的眼眶微红,声音开始有些轻哑:「我被鸣祥救回天水庄,心里十分感激她,却也很惊讶她年纪比我还小,可性子极为成熟,甚至比我还坚强。她不许我出屋一步,不让任何产婆来看我,也不让任何人接近我一步,我心中虽感奇怪,但我不曾问出口,直到我生了小鹏那一天,我亲眼看见他,我才知道鸣祥的用意。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人,他……简直有病!他将鸣祥她们养作女儿,不是为了真让她们成为女儿,而是将鸣祥当未来的妻子养,将司徒寿当杀手来养……」
「杀手?他是武林中人?」
「我只知他的武功奇高,就算是合司徒寿与余沧元之力,也杀不了他。那天小鹏就在我怀里,而那男人一直在看著我,想看穿我的灵魂,我原要跟他一拼生死,後想我若死了,小鹏落入他魔掌,必没有好下场……你又在发汗了?」沈非君恼道:「都是过去的事了,你紧张什麽?」
「你若死了,我这一生还是不会放弃寻你。」他喃喃自语著:「当我在醉生梦死时,你却遭了大难?我到底在干什麽?」
「这都是我自找的,关你什麽事?」
见她没好气地在说话,莫遥生只觉她像极过去的沈非君,只是他恼极时间无法再回转,当初若能让他知道若能让他知道,他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们母子!
「总之,我及时察觉他对易毁之人事物毫无兴趣,我便扮作没有用的母亲,骗他我夫君早死,他信了,不再理我……」迟疑了下,说出当初的百般挣扎。「我可以离开的,当初我可以抱著小鹏逃离的,他不会来找我,我知道。」
「你却留下了。」他的语气有极深的哀伤。
「你以为我留下是无处可去?呜……对,我一个妇道人家带著一个丑娃娃,还能到哪里去?呜呜……」
莫遥生见她说得好好,眼泪却突然掉下来,而且一掉就是一堆还不停,他心一慌,以为她说到伤心处,手忙脚乱地抹去她的眼泪。
「你……你别哭别哭,我没要怪你。」抹了又掉,像泪坛子,她到底积了多少委屈的事?
他伸出双臂停在半空中,想要抱她入怀哄,後想到他从未用过这种方式哄过非君……或者该说,她的脾气太倔,他不曾感受到她的软弱。见她眼泪直掉著,他终於忍不住用力将她搂进怀里。
沈非君暗暗吓了一跳,鼻间都是他的气味……好感动啊,以前只有在梦里可以看见他、听见他、闻到他,现在却是梦成真,只是,他会何时推开她呢?
「你别哭,都过去的事了。」他柔声说道。
「没有过去。」她的声音含糊地从他怀里传出,他必须俯头才能听得真切,他的嘴贪婪地吻著她的长发。
他宁愿不再听,只要她别再哭,他宁愿将时光保留在这一刻,不再前进。她并不排斥他的碰触啊,为何却一而再地做出与他毫无关系的暗示?
他若不紧紧抱住她,迟早她会跑,他知道。
「不是一个人死了,事情就会过去。」她贪恋地偎在他怀里,轻声说道:「遇到了鸣祥她义爹,知道了鸣祥她们的生活,我才明白我离开你家的理由多可笑。我曾想回去找你,但我不能,我不能在她救了我之後,丢下她不管地逃离天水庄;我更不能回去找你的原因是,不将你这条路断得一乾二净,我怕我一逃,他哪天闲来无事想找人玩,想到了我……就算只有那麽一点的可能性,我也不能让他循线找著你,不如骗他你死了,我留下,找著机会杀了他,迟早,我们可以再相见。」
他愈听心中疑云愈深。「他在三年多前已死,我还是等不著你。」
「是啊……若不是在大云楼上巧遇,只怕你一辈子都等不著我。」
她声音忽而冷淡下来,让他心里打了个突;又见她挣脱了自己的拥抱,怀中的空虚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。
她的眼泪,不知何时已经收得乾乾净净,唯有脸颊的湿痕能印证她曾泪若雨下,莫遥生心知有异,直觉低喊:「别说了!」
「我们一直以为鸣祥她义爹死了,我们就自由了。是啊,意志是自由了,但是人呢?鸣祥自小为了防她义爹,变得城府极深,难以信人;司徒寿被教得人不人、兽不兽的,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;余沧元疑心更重,待人少有真心,就算鸣祥她义爹死了,他们仍无法改变其个性,你说,我呢?我在这里待了十年,变成了什麽样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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