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哼了一声:「妳这丫头还不……」话未毕,突见她像风一样地冲过来,脑中想起昨晚她飞过墙头,跌在地上的景象。直觉要抓住她,她却在他面前煞住,高举她短短干干的手臂──
啪!
她用力拍开他扶住凤夫人的手背。
喀。
细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,他脸色一白。
「男非夫,女非妻,能避嫌就避!」童音叫道。
苏善玺的左手状似无意地捧住那只被打的手,瞪向她。
「妳打我?」
「男非夫,女非妻,要避!一定要避!夫人,我送妳回去吧。」
「凭妳这个走一条直路都会迷路的人?」他脸庞抽动,见凤夫人讶异地看着自
己,他勉强露出绝倒众生的笑颜来。「夫人,我还有事交代这丫头──」
待凤夫人识趣离去之后,他又狠狠瞪了她一眼,随即捧着手,暗暗深吸口气,往昂心院走去。
「还不快跟来?想让我跟妳家小姐暗示,让妳臂上再多淤伤吗?」
咦?原来他都知道啊。快步追在他身后,想了想,好心劝道:
「你还是别再故意亲近她了吧,若是让他知道,岂不是要闹僵了?」
「他不敢。」
「就算不敢,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?你妹妹都死了──」差点撞上他的背。
她见他转身注视自己,冷冷掀唇道:
「妳以为人死了,就能一了百了吗?该要负责的,我一个也不放过。」
「可是……妳妹妹地下有知,她不会开心的。」
「地下有知?」他笑了一声:「十六年来,我连她的魂都没有见过,要我怎么相信她还有意识知道我的所作所为?她不会知道了,永远也不会了。」
文青梅望着他,喃喃道:
「我真庆幸我自尽未死。我若死了,也许不知哪个角落会蹦出像你一样的人,他要花十六年处心积虑为我蹧蹋他自己,我一定连死了都不安心。」
苏善玺瞪着她。「要妳多话。」
「你的眼睛到底在看谁呢?我听小姐说,你已三十有六了,年纪真的不小了,难道,你从来没有想过找个人共度余生?」
「哟,原来妳这小婢女是为妳家小姐说话的吗?啊,对了,我想起来了,在妳跳井的前一晚,还来警告我,要我别太亲近妳家小姐,那晚妳阴沉得像鬼,怎么?现在又是什么让妳转了性子,要将妳家小姐推给我?」
文青梅一时语塞,见他靠近自己,俯身对她诡笑:
「还是,妳对我有意,才会不管在哪儿都能瞧见妳?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放大的俊脸让她几乎屏息,就算他有三十多了,相貌仍是惑人的。「我对你没有任何邪念,我会常走动,是这府……这府老让我喘不过气来,我不喜欢这里。」
「哦?不喜欢?」他退开两步,淡笑:「我也不喜欢。小娃儿,我是一个很坏的男人,妳不要轻易把心放在我的身上,我没有办法响应,也不想响应。」
他的话很自恋,她听见的却是浓浓的悲哀,张口想要答话,脑中一片空白,不知该如何回他。
「我就说,老听到外头有声音嘛,果然是玺少爷,好久不见了,当年我赵竣蒙您照顾,才有今日的成就──」热络的招呼未完,便听见有孩子的童音插进来。
「搞什么!快乐点!别老让我跟着难受起来!」她一掌用力打向苏善玺的胸口,本意是想让他振作的「友善的轻拍」,不料小小的掌心才触到他的前胸,倏地一下,他已消失在她面前。
唇微启,她呆了。
「玺……玺少爷!」赵竣目睹惨案发生,大惊地奔向那惨倒在假山前的人。
首次──可以算是三十六年来,苏善玺第一次如此狼狈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,完全失去了他平日的风采。
她露出即将要受责罚的表情,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:
「苏少爷……你……还有气吧?」
***
「咳,咳咳──」
「大舅子,你没事吧?要不要先去请个大夫?」
「我只是不慎跌了跤,须要看大夫吗?」青白的脸上微微恼怒,看了颜起恩那张纵欲过度的老脸。即使这家伙装得诚恳,仍知他在暗自偷笑。
「看看大夫,防着点总是好的。」脱下一身官服的赵竣认真说道:「坦白说,咱们年纪都不算小了,一点小毛病都会浑身难受得紧。」
「是是是,苏少爷,奴婢马上去请大夫。」文青梅在他背后叫道。
「妳哪儿也别去。」想逃之夭夭?「还不快来为赵爷斟茶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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