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显的谎言,不光是芜名听得出来,相信连一旁的戏班伙伴也都听得出来。
死心的人,一字字会说得如此颤抖而悲伤吗?明明是戏子,却如此不懂得演戏(要不就是戏演得太好了),让芜名心中的矛盾情绪扩大开来。
他一边想:要是她真能放弃就好了。(云芜名啊,云芜名!你真的如此想吗?那,听到她说要死心时,心中的失落又打从何来?)
又一边想:也许她只是故作姿态,压根儿没有放弃的打算。(可她不是已经有了新的情人,喜新厌旧,此刻正是放弃失踪夫君的最佳良机吧!)
想到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,芜名不由得怒由心生,一个最坏的揣测也冒出脑海——也许他中了圈套,什么寻夫,什么何劲风,根本没这人也没这回事,全都是她巧妙的骗局,为的是将他的注意力由重犯银鹰的身上引开,好给予自己亲人逃命的机会?
他真笨,竟没想到也有这种可能。
「你能这么想是对你最好的。」
不自觉的,芜名硬起了脸色,冷下声音,双眸燃烧着寒火。「在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,今日麻烦到二位之处,我会另寻机会答谢。但这与追拿银鹰一事全然无关,相信你们应该能谅解。」
把话讲明白后,淤积在胸口的闷气理应抒发,但芜名仍旧有一把火在肚子里闷烧着。
「你、你以为……我是为了弟……」银雪掩住自己的嘴,两道细细柳眉深深地扣锁在一起,低声地说:「恕我不送,先失陪了。」
宛如落荒而逃般,银雪从阿金的房间里跑出,不顾阿金在后面紧张地叫喊着她的名字。见银雪没有回头,难得生气的阿金也板起一张脸,气急败坏地上前扣住了云芜名的衣襟说:「你为何非得说这种话来伤害她?打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后,你知道你已经让她掉了多少眼泪?以前银雪从不哭的,她——」
瞪着云芜名的铁面,阿金忽地放开他。「我祈祷你不是银雪那失踪一年多的夫君,如果你真是,我绝对会先揍得你鼻青脸肿。」
芜名挑起一眉。「我说了我不是,应该正好称了你的意,不是吗?」
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」阿金也眯起一眼。
芜名冷笑着,说:「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?突然跑出碍事的丈夫,岂不会阻碍了你乘虚而入夺人妻子的好机会?」
阿金哑然地瞪着他,片刻后才好不容易地放声大笑。「我……夺人之妻……哈哈哈……是吗?你看到我们在后台……所以以为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完全不觉得此件事有何处可笑的芜名,冷看着阿金笑够了,停顿了一下才说:「你与银雪姑娘是何关系,我都无所谓,只要银雪姑娘不再为此事而前来打扰我,我反而会感谢你们。」
「吃醋的时候就坦白地说吃醋,这样的人会比较可爱一点。」
阿金放下先前火大的怒气,双手交握在胸前,靠着门边阻断了他的去路,说:「你也真是个怪人,我虽能理解咱们男人死要面子的德行,却没见过像你这样连自己为何而逞强都不明白、迷糊到极点的人。这样欺骗自己会快乐吗?!」
芜名登时扬起不快的眉,他是在向他挑衅,想干上一架不成?
「为何不放开一点心怀,仔细想想——银雪的说词和你的说词里,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两边都是实话呢?」
「我说我是云芜名,她说我是何劲风?这两者之间,怎么会有并存的可能?」芜名驳回这可笑的论点。
「嗯……关于你不寻常的头痛,我很好奇,是近来才有的情况吗?」
芜名开始觉得这么漫无目标的谈话在浪费时间,他简短地说:「没错。能请你让开路吗?我相——」
打断他的话,阿金发问道:「你最近……特别是一年多前左右头部有受过任何创伤吗?比方说在追捕犯人的过程中,不慎去撞到头?!」
「没有。你到底想问什么!」
「再多想一下,真的没有吗?」
「这一年多来我没有撞到头,也没有伤到什么地方。怎么,这让你非常不满吗?」芜名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回答他这些问题,更没打算主动告诉他,他伤到头不是一年多前,而是四、五前。
因此害他在家中整整昏迷了三年,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。
「这就奇怪了……你很肯定吗?」阿金摸着下巴,喃喃自语说。「我以为绝对会是这样……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……奇怪了……」
「有什么奇怪?你到底——」芜名自认是个有耐心的人,却也开始为他像无头苍蝇似的说话方式备感焦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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