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大最后再朝云芜名一鞠躬说:「小少爷,请问您预备何时开膳呢?」
「不急。我们路上都用过了,我爹娘呢?」
「老爷和大少爷去巡视铺子,夫人则在帐房里,需要我派人去请他们回来吗?」
「不。」云芜名想了想说:「沿途大家都累了,先让我们休息一下,反正晚上爹娘都会在,到时候自会见得着。就这样吧,辛苦你了,你可以下去了。」
「是,小少爷。」
发出一声怪音,珠樱凑到银雪耳边说:「听到没?他喊他少爷耶!想不到那个看起来穷酸得很的云芜名,居然放着这样的荣华富贵不享,跑去做什么小衙差,天底下真有这么傻的人啊——」
小不点锦锦则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四周说:「这里装得下十个、二十个像咱们这样的戏班子吧?」
「岂止!」珠樱立刻掐着锦锦的鼻尖说。「你真不会算,我们整个戏班子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才七、八个人,这儿光仆人就住了不下上百人呢!」
「痛痛痛!」摸着红肿的鼻子,锦锦委屈地补上一句:「又差不了多少。」
与珠樱、锦锦的惊愕不同,银雪在意的是——有这么多人围绕着云芜名,口口声声少爷、少爷的,事实已经无法再容许强辩,「云芜名」这个名字绝非平空掐造出来的。
在这些人的眼中,没有「何劲风」的存在,只有「云芜名」。
怎么办?她难道真的认错了人?
「银雪姊姊,你脸色好苍白啊!又生病了吗?」锦锦睁大眼说。
这句话引起云芜名的注意,他关心地蹙起眉。
「不,我没事,可能是累了吧!!」
银雪迅速地摇头,避开那双带着暖意的眸子,她没有办法在这种动摇不定的心情下,与他四目相对。回想起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话,和丑态毕露的哭泣模样,一旦证实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夫君的话,她要如何自处?挖个地洞跳下去,会有用吗?
「不要紧吗?马上就可以休息了。」云芜名不知银雪纷乱的心思,依然像在沿途悉心照顾她时一样温柔地问候着,拍着她的肩。
她下意识地闪躲他好意伸出的手,虚弱地微笑着说:「谢谢。」
云芜名的目光困惑地闪烁了一下,但也不好再问,只得默默收回自己的手。
☆☆☆
为何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?
芜名在东三院的门口徘徊着,他望着院子里偶尔传来的嬉闹声,想是小不点与野丫头正在新屋里玩耍。银雪呢?她有好好休息了吗?她方才说累了,但这一路上她显得比谁都要神采奕奕,总是以她那双清澈又专注的目光,聆听着他的叙述,偶尔也谈起她自己小时候的事。
喜欢上她并不需花费多大的心力,那是天底下最容易做到的事。不提她那美丽亟局不可攀的外貌,她的内心有如柔软的棉絮,在她身边,不需言语也会有种纡解放松、如沐春风的感受,她淡淡的笑颜、轻柔的说话方式,都像月光般治愈人疲惫的、心……
途中有好几次,芜名都必须不断地提醒自己,不可以爱上她,她已经属于一个名叫「何劲风」的男人了,她芳心另有所属,而那人不是他。
但他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,或许……
「别傻了,或许什么呢?」他嘲笑着自己,低语。「奢望越大,失望也越大。一旦她接受我不是她的夫君这件事实后,她就会离开了。」
「这可说不定。」
「谁?」
阿金微笑着从院落里的竹林悄然现身说:「抱歉,我不是故意要偷听,只是碰巧在这儿欣赏院子里的美景。这片竹林生得真好,笔直翠绿,几乎让人忘却天寒地冻的天气呢!」
这个人怎么总是挑上这等「好时机」出现呢?芜名苦笑地想着,他该不是有什么神通,能看穿人心中的困惑?
「银雪姑娘……还好吧?」踌躇了一会儿,芜名开口。
「这个——你何不直接当面问问她呢?」带点小小的恶意,阿金微笑着说。
芜名脸色一变。
「害怕吗?不想再被她躲开自己的手推开,所以就不想伸出手,就这样和她渐行渐远也无所谓吗?」阿金含笑反问。
没错,他不想再遭受一次那样「无言」的拒绝了。
「人真是自私的动物,拒绝他人的时候,什么感觉都没有,一旦被人拒绝就记恨在心。你现在总算明白当初被你拒绝的银雪,吃了什么样的苦头吧?」
「想嘲笑我自作自受吗?」芜名并没有生气,他不会因阿金说的是实话而生气,哪怕那赤裸裸的言语如同锐利的刀,狠狠地刨在心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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