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要替我戴凤冠噢?」
程吞银双手搭在她肩上,相似的脸孔上却没有笑容。
「咬金,现在还来得及,你不嫁就摇个头。」只要她摇个头,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上花轿!
「箭在弦上,我不会这么任性。再说,我不嫁,你嫁呀?」她笑问。
「我可以替你嫁!」程吞银壮士断腕道,「要是你觉得我学不来你们姑娘家的妩媚,那我架著含玉来代替你,他本来就是咱们三人中模样最妍艳的,我怀疑爹娘本来要生的是一男两女哩,他嫁过去曲府也不会让曲无漪觉得损失,说不定他还有『啊!赚到了』的赞叹——」
「吞银,你再说我要生气了。」言下之意好像她的条件还输给了男儿身的含玉,真让人高兴不起来。
「咬金,含玉嫁出去我一点……一点也不觉得可惜,可是我舍不得你……」原先扶在她肩上的手改环向她的颈项,头埋在程咬金的颈窝撒娇。
「就算我替咬金嫁了,你以为洞房花烛夜不会被识破吗?」
声音从两人身後传来,程吞银猛回头,发现咬金的床榻上躺著他方才打算出卖的程含玉。
「你在这里偷听多久了?!」程吞银指著他。
拜托!「我比你早进来好吗?从咬金梳髻抹粉时我就一直在这里没动过。」程含玉单手撑在颊边,面向他们,「所以连你方才的烂建议,我也听得一字不漏。」
「我觉得我刚刚的提议很好呀!」
「蠢吞银,曲无漪连婚期都不愿意多延一日,你以为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圆房之夜,他会有雅兴和咬金盖衾被纯聊天吗?哼,怕是连红缡都没掀就对咬金使出饿虎扑丰的禽兽之举!」
程咬金闻言精神一绷,连寒毛都竖了起来。
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圆房之夜!
她当然不会笨到以为今天晚上,她会和曲无漪吟诗作对一整晚,或是促膝长谈彼此的身家背景,在他成为她的夫君当夜,他便要行使他的权利——
一思及此,她真的开始觉得害怕了。
程吞银的辩解又传来:「想办法将龙凤烛吹熄,伸手不见五指下,曲无漪能识破个屁——」
「只要摸到了某部分,再蠢的男人也会发觉不对劲。」程含玉很委屈自己得继续向笨吞银解释:「就算我现在拿刀将那祸根给阉掉,也没办法在今夜上阵代嫁。」当真以为他没想过这个办法吗?只不过他心里想的那个代嫁羔羊是吞银而非他。
「好了,你们两个别再说了,别一直提醒我今晚要面对的恐怖事情……」好想灌它个两、三瓮酒,醉瘫了就可以胡里胡涂蒙混过去。「嫁给曲无漪对我已经无所谓了,反正早晚我都是要嫁人的……嫁曲无漪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,何况他还那么渴望娶我……可见,他待我是重视的吧……」
即使她始终摸不透曲无漪是看中她哪一点,但有个人愿意这么爱她,又何尝不是幸福呢?
至少,他愿娶她,愿给她一个名分……
「咬金,收著。」程吞银突地塞了一包东西给她。
「这是?」
「酒糖,若真怕,就吃几颗壮胆。」
「嗯。」程咬金点头,飞快地取出一颗放入口中——她现在就很害怕呀!
门外传来程铢催促时辰到了的声音。
「快替我戴上凤冠吧,吞银、含玉。」程咬金端坐著,身後程含玉、程吞银相视一眼,又无奈又不愿地共捧凤冠,两人四手地将沉重凤冠戴在程咬金头上,而镜中的程咬金只是噙著浅笑,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娃娃。
苦,永远都是咽在肚里的。
直到红缡覆上,她眼底积藏的泪,才染上了颜色。「好吵……」
梅舒心瘫在床杨上,翻来覆去,紧合的窗仍阻挡不了府外震天价响的迎亲锣鼓声。
「叫外头的人别吵了……」他掀起了衾被捂面,吵杂魔音仍透过层层棉絮,刺入耳内。
「梅严……梅严……叫外头别吵了……」
在一旁桌前抄帐的梅严抬起头,又低下去。「银鸢城的曲府有喜,迎亲队伍整整拖了一街,声势浩大,也难怪吵了。」
「我诅咒他们婚姻不幸……」扰人安眠的,都该下十八层地狱去油炸。
梅严又仰起头,这回注视著榻间鼓鼓胀胀的那团人球许久才道:「不好吧,程府主子若嫁得不好,您心里也不会太好受吧。」
说完,低头继续抄帐。
棉被突然掀开,露出梅舒心半睡半醒的惺忪容颜。
「你说什么?」
「程府主子若嫁得不好,您心里也不会太好受吧。」翻页,嗯,这笔帐款收到了,入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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