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连岳怔怔的注视叔父,忽然体味到潜藏在他心底的一脉深沉的痛楚,纵有千言万语也都问不出口,不由痴了。他凝视月下的叔父,发现他虽只四十出头年纪,却面容憔悴,鬓白腰弯,苍老之形一如过了五十的老人。月光均匀地蕴染在他花白的双鬓上,泛出微微白光来;苍老憔悴的脸上,是一双蕴藏了刻骨伤痛和无尽悔恨的黯淡眼眸。
过往的岁月中,赫连盛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霜和沧桑?赫连岳张口欲问,却忽然停下了。他想起生母纳合霜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墓室来,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流遍全身。时光的过往中有多少秘密和晦暗,仿佛流沙陷落的漩涡,稍一碰触就会全盘塌陷。他真的有勇气去揭开一切吗?
他战栗了,胆怯了,茫然无措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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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军前行之处,烟尘滚滚,浩浩荡荡一如大江水势,奔涌不息。汉室大军有五万之众,均戎装佩甲,装备整齐,一路朝楼兰行来。
领军者是从票侯赵破奴及前任汉使王恢。赵破奴身高八尺,满脸虬须,鼻直口方,一派男儿豪气。他全副盔甲,腰挎长刀,双目炯炯有神,大约四十来岁年纪,正当壮年。紧挨他马旁的是前汉使王恢。与赵破奴相比,他大不相同。儒雅微笑的面孔,睿智狡谲的眼神,年纪还不到三十岁,风度自若,看来倒像个书生。他穿了普通的骑装,腰间佩剑,气度潇洒不凡。
王恢微提缰绳,令座下马匹慢下来,朗声开口:“赵将军,据探子报,楼兰向尧熬尔族求援,尧熬尔援军甚至已到了揄泥城。我们当初的计划,可能要有所变更。”
赵破奴浓眉紧蹙,问道:“王副将,你有何意见?”
王恢悠闲一笑;“依我之见,赵将军何不领轻骑七百人先至揄泥城,攻其不备?小将随后策应,封死匈奴援兵,再逐步增援,瓮中捉鳖,拿下楼兰。到时哪怕匈奴大军再多,也徒呼奈何了!”
赵破奴颔首道:“王副将说的是。只是,”他抬头沉吟道,“若匈奴王斛律襄用兵神速,不待合围之势完成便率兵来援,我们便很难应付了!”
王恢微微一笑,那笑容从唇角缓缓扩散到他犀利的黑眸中,透出一丝诡谲得意的光芒来:“斛律襄是真心要增援楼兰吗?——楼兰的援兵,只有一个尧熬尔族罢了,匈奴骑兵只要不扯他的后腿便好了,全力赴援那是痴人说梦!”
赵破奴疑道:“王副将此言何指?”
王恢含笑道:“我有探子潜伏匈奴,他已将楼兰、尧熬尔和匈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打听得一清二楚。此次,我大汉兵马有胜无败!”
赵破奴心中一动,压低了声音,凑近问道:“王副将说的可是那……”语音渐低,听不清了。
王恢朗声一笑:“赵将军果然厉害,小将寥寥数语,就被你猜了出来。”
赵破奴豪迈点头道:“王副将竟能笼络到大名鼎鼎的‘影子杀手’,某家甘拜下风!”
两人在马上相视而笑,豪气干云。要深深地相信啊不然
还能有些什么意义初雪已降下
当谎骗已经习惯于自身优雅细致的形态
当生活已经变成了一处精心设计的舞台
——[台]席慕蓉《留言》
楼兰揄泥城内,校军场上旌旗招展,楼兰与尧熬尔族军队全部集结于此。瑶里千珠全副戎装,面如寒霜,极目远眺。晴空万里无云,远处却有一个小黑点,渐渐向这边移动。仔细看时,却是一只苍鹰,向这边振翅飞下。
瑶里千珠伸开手臂,让苍鹰停在自己的肩上,取下了密书。她迎风抖开字条,乍一看便神色沉重起来。
赫连盛凑过头去,问道:“敌军有何动静?”
瑶里千珠沉吟不语,随手把字条递给他。赫连岳见状,也探过身去和叔父一起看那字条,两人脸色也均随之而变。
“王恢此计果然毒辣……”赫连盛沉吟道,“他率大军封锁要道,既可截击匈奴大军,又封锁我军出路。而赵破奴先率精兵攻城……”
瑶里千珠面凝寒霜,自言自语道:“最可虑的是,三表哥对楼兰增援一事的确包含私心……而王恢合围之势一成,揄泥城就危在旦夕了!”
赫连岳剑眉深锁,问道:“汉军完成合围之势,要多少时日?如不及早设法,等赵破奴的轻骑前来攻城时,我们就进退两难了!”
赫连盛颔首道:“阿岳说得是。怎么才能破这合围之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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