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生气了?”千珠轻轻地试探着问道。
“没有。……”闷了半晌,他低低地答道,仿佛喟叹,“我只是不明白,真的是不明白,你行事的风格与我相差太多了……”
首次如此接近地听到他倾吐心声,瑶里千珠本该喜悦的心却疼惜得微微有些疼痛了起来……就仿佛是,首次醒悟了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……
她惶惑不安,颤声问:“你、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赫连岳缓缓摇了摇头,不发一言,当先向地道前方走去。
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越走越远,瑶里千珠忽而醒悟过来,疾步跟了上去。
火折子幽幽的亮光在整片黑暗中显得单薄而柔和,空寂中又因此而添了份说不出的诡异味道,凄清萧瑟的感觉弥漫了两人身周。
虽是结伴而行,心的距离又更加远了吧?
瑶里千珠向前走着,跟在他的身后,脚步却慢慢沉重下来。温柔的墨色在逐步蚕食视野、她感到晕眩的感觉侵袭了脑海。
接着,她轻噫了一声,向侧倒了下去,失去了知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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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突如其来,身侧的瑶里千珠忽而倒了下去,将他自沉思中惊醒。
犹豫未决、小心提防的,他的手伸了出去,又停在半空,终没有扶住她软倒在地的身体。害怕再次被骗,害怕正视自己心底的情感,又或是害怕由行动泄露出真心,他终还是没有扶住她……
然而,他这次真的错了……他再也没有伸手扶她的机会了……
赫连岳俯下身去,捡起她掉落在地的火折子。微弱的火光映亮了她苍白的脸,这是一张中了剧毒的脸孔!
她双眸紧闭,眼圈乌青,嘴唇发白,皮肤上起了一阵急促的战栗,晕迷不醒。
他的心悚然一惊,凑近前去,用火折子照亮她的胸口。先前诈中的一剑全刺在护心镜上,而溅起的血花是她事前准备好的血囊袋流出来的,她并没有受伤……可是,她目前却显然中了剧毒……
他忧思如焚,脑海中却忽而灵光闪过。他闪电般执起她的右手,曾握住断刃作致命一击的右手——果然,因紧握断刃而割破了手掌!如今,手掌上伤口流出的,已是色泽呈乌黑色的血!
仆散亮不愧是西域诸国人人畏惧的“影子杀手”,人死了还不忘为自己报仇……瑶里千珠终伤在他这一着手上!
赫连岳呆呆地凝望着晕迷未醒的瑶里千珠,仿佛这情况只是南柯一梦,决非真实发生,眨眼间她就会妩媚一笑,跳起身来,又狡黠又可爱地说一声“我又骗你”。
他怔怔地望着她发黑的眉宇之间和流着毒血的右手,感觉到空气都沉滞起来。“这一定是一场梦。”他忽而自言自语起来,“成名刺客以剑著名,怎可能在剑上淬毒……她那么聪明狡黠,一定又是和我耍手段……还有……”
热泪滴在少女苍白的玉靥上,他忽而哽咽难言,空气中流动着沁入骨髓的寒意……他怔怔地抱起瑶里千珠渐欲僵冷的身体,蹒跚地向前走去。火折子摔落在地上,火焰摇摆了几下终于熄灭了,地道中又恢复了一片无边无涯的黑暗,浑然一体,伸手不见五指。而且,寂静得可怕。
赫连岳却对这一切恍若未觉,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,走着……
空气中的寒意愈来愈重,似乎不仅是他心情上的变化,地道中着实越来越冷了……正在此时,赫连岳忽而感到怀中少女轻轻瑟缩了一下,他的心被狂喜充溢,想要大声欢呼,终强行抑下,轻声问道:“千珠,你怎么样了?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吐出几句含混不清的呓语,再度哆嗦了一下。
他不忍再问,怕惊扰了她,小心翼翼地脱下肩上披风给她裹上,动作轻柔,一如当初在山洞表白心迹后。
少女却又再哆嗦了一下,含糊地呓语。他侧耳去听,却辨不清晰,心中惶急,只得连声问:“千珠,你怎么了?”
“——她很侥幸,目前死不了。”黑暗中有人冷冷地接道。
“谁?”赫连岳站定脚步,防备着,大声喝问。
“岳,是我。”火折子的光亮了起来,地道中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忠亲王——赫连盛,他神色凝重,眉目深锁,如罹重忧。
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”这样的蠢话,赫连岳并没有问出口。这个叔父身上有太多的疑团,千丝万缕决不是一时可以理得清。现在决非追究这些事的好时机。他的当前要务是挽救怀中少女瑶里千珠的性命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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