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某间舱房里传出了一些虚弱的声响。
"呕……"又是一阵毫无预警的干呕席卷而来,曲昕只手抚住胸口,想平息这已不知是第几十次的呕吐感了。
唉,都怪自己一时逞强,只顾着那朝被逯惕之激起的好胜心,却忘了自个儿这从小未离过身的晕眩症。
曲昕的这种晕眩症可奇怪得很,举凡些会晃荡的东西都在能使她晕眩的范围里!诸如秋千、摇篮、舟车……等物品都被她列为了拒绝往来者。
"呕……呕……"好惨!曲昕呕得头昏脑胀,肚子里只剩胆汁在滚动,眼前一片天旋地转,黑鸦鸦的啥也看不见。
天色入晚,她却连起身点灯的力气都没有。
这船才刚刚开驶了半天的航程,若等到达目的地恐怕还非得再熬半个多月不可,以这状况研判,真不晓得自己能否再多熬过半个时辰啊?但若现在就教逯惕之为了她的晕船而将她遣送回岸边,恐怕除了换来他的冷眼相待之外,还必须得再忍受那帮臭男人的奚落跟讪笑了。
天呀,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门儿,为什么竟会答应登上这艘晃晃悠悠的不归船哪?弄得现在这样留也不是、走也不能的困顿之境。
"不、不行了……我、我……呕……"曲昕趴在软榻上,一翻身,抓起一旁的圆木桶,便将腹腔中仅存的苦水全给倾吐了出来。
"唔,好苦……"意识越显昏沉,几乎已耗尽力气的她逐渐晕睡去。
朦胧中,不知又度过了多久。
隐约觉得,舱房门彷佛被推开,似乎有人进来了,曲昕实在睡得极不舒服,却无力睁开眼帘瞧一瞧究竟。她,只想睡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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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进至舱房内,逯惕之的一双箭眉就紧紧锁敛着。
原以为迎接他的就算不是预期中的冷语咒骂,也该是曲昕的一双寒冽目光才是。没料到,他所预期的想法竟全盘落空,剩下的只有满房间的黑暗、沉寂,以及一阵扑鼻而来的酸楚气味。
逯惕之揭开房门上让舱房外的新鲜气息拂进,然后,再点燃起烛台上的灯芯,好使烛光照耀开整间舱房。
炯然摇曳的烛火底,逯惕之低头一望,见到曲昕将自己修长的身材线条蜷缩起,衬着那身白底桃边的衫裙褶痕,犹宛若一朵躲雨般的花蕊儿。
她双眸闭合,黛眉弯蹙,卷长的黑睫毛撒曳在浅浅的眼袋顶,挺立的鼻梁同她性格一般倔强,额间和双颊皆滴淌着湿淋的汗珠,而那微启的唇畔哪,则展现出了和往常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娇柔妩媚,勾动起凝望人的眼睛与心神。
紧接着,出于一种自私的下意识,逯惕之想也不多想就随即掩上了舱房门。老实说,他确实是不想让其他男人见识到这般风情缱绻的曲昕。还好是他,最好只是他。
一霎间,风动云动水动船动,皆不及他胸口前的这一记心动。心一动,必卷起波澜千万丈。
"曲姑娘,醒醒了,曲姑娘?"逯惕之柔声唤道。一见着她的睡容,差点儿恍神得都快忘了原本前来探看的目的了,幸好,这温柔的唤声提醒了自己。
"曲姑娘,曲姑娘……"他侧坐于软榻旁,伸手拂了拂挡在她眼帘上的柔细发丝。
"唔……好、好难过,我、我好难过……"曲昕紧锁着眉头,昏沉沉地呢喃道,根本不知自己在呓语。
"哪儿不舒服?告诉我,你是哪处难过的?"身在军旅十余载的逯惕之从不知自个儿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刻。
"我……"曲昕的脸色白如皓瓷,她咬住薄唇状似忍耐。"头晕,一点儿力气也没有,好晕,好晕哪……"原来,她是会晕船的,难怪先前才那般别扭得不情愿登船。逯惕之望着她昏昏不振的脸色好一会儿,总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。
突地,又是一阵猛浪翻涌,引起了船身不住晃动摇摆,榻上的曲昕遂也跟着开始微微摇晃。"嗳!又来了,又晃了……呕……我、我、好晕哪!"她急急想抓住任何浮木似的一手抱住了他的大腿。
一时半刻间,还真不习惯面对这素来总冷言相对的曲昕露出的脆弱神情,彷佛,眼前的一切都仅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、全是杜撰的。
"天啊,谁、谁来救我?谁……呕……"她纤细的指尖穿过长褂,刺上了他的肌肤顶,的确是会疼也会痛。
这些发生了的事都是真切的。
"别怕,我在这儿,"逯惕之动作俐落的从领口内的颈项上取出一锭石头,沾沾清水,再置入她的唇齿间。"好了,就不难过了。"没错,就是那锭曲昕盗之不得的"醒夜石",他后来将它铸成环项系戴在胸膛前。那"醒夜石"因为有着能勾人神魂、引人幻觉的能力,所以,自然也就能令她身体中的不适感觉转换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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