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男女夜半的闺房情事吗?她十九年生命,清清白白,从未想过一点肌肤之亲。如今,整个人在迟风怀中,他吻到她细白的脖子,手在玉背摩挲,这就是所谓的销魂滋味吗?
是东番的月,蛮荒的夜,男女纵情交会的林间,南海沁暖的风情,使父母的期盼,天妃娘娘和靖姑夫人的庄严都遗忘在无际的黑暗中。
猛地,如霹雳一般,王伯岩手拿大木棒杀劈过来,月光下,真像是鹰枭猛兽。燕姝惊得站不稳,和迟风的缠绵温存也恍惚是梦,不该是她作的……
「你把我妹妹怎麽了?三更半夜诱拐她,是什麽意思?」王伯岩又叫又跳的,拉著燕姝就到他身後,「我好歹敬你是兄弟,你怎能使这种下流伎俩?」
「这哪是下流?我们是定情。」迟风笃定地说。
燕姝真想往地洞里钻,更希望手上有一把刀……有刀又如何呢?自残或抵在迟风的胸口?那身体及心头被他扰起的混乱,令她百口莫辩,无法自明,只能霞焚满面!
这时,火把纷纷燃亮,寂静的夜充满人声的骚动。燕姝发现林中又走出几对男女,都是习俗默允下的幽会。
一些大员社妇女叽叽呱呱地将燕姝拉到一旁,而男人们则和迟风来回对话著,最後还哈哈大笑。
「他们在说什麽?」王伯岩有不祥预感。
「今晚是定情之夜,明晚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时,大员社要举行盛大欢宴,为定情的男男女女行婚礼,包括我和燕姝在内。」迟风缓缓地说,并微笑地看著燕姝。
「我根本没有同意嫁给你!」燕姝惊愕地澄清。
「按大员规矩,亲吻就算。」王伯岩欲插嘴,迟风又说:「你最好别闹事,他们视婚礼为神圣,你若有不敬行为,到时要削人头,我也爱莫能助了。」
「李迟风,婚配是两厢情愿是事,你不能拿海寇巧取豪夺的方式对我,我不承认,也不会屈服的!」燕姝急急的说。
「你也喜欢我的吻,不是吗?」迟风淡淡地说,并要妇女们带她回竹屋,「好好准备吧!我的新娘。」
「造孽呀!我不是说过风狼诡计多端,别和他单独相处吗?你为何不听?」王伯岩对著远去的妹妹大吼,又转头对迟风骂道:「你就非要毁掉燕姝,不达目的不罢休吗?」
「那整船的货,浡泥的香料园和鸡笼的一半金矿,仍然是你的。」迟风一样是平静的表情,「大舅子,火气别太大,这是喜事,你就好好的享受庆典吧!」
燕姝几乎是脚不著地,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屋的。从浦口城郊迟风绑架她起,都是亦侠亦盗,没见他杀人抢劫,只知对她这人质还算厚道,甚至有几分倾慕,戒心就渐无。
今日才见识风狼的狠辣手段,令人措手不及。她原本就不该和他谈,她一个单纯女子,怎斗得过历尽江湖的他?
又是太自不量力,屡次想收服「顺风耳」失败,反成了他的「夫人」。天妃娘娘,燕姝愚昧无能,意志不坚,该怎麽办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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篝火午后就已燃起数堆,铁片口琴不时嘹响,孩子们早在那儿嬉耍跳舞,唱著呜呜的歌曲。
燕姝和大员的新娘们坐在大竹屋内,她身上仍穿著倭女服,只在颈间戴著小金丝笼,玛瑙、珍珠、金锁片……林林总总,垂络沉重。发盘高,绾著簪环和翠羽。
自昨夜「定情」一事,她内心始终无法平复,沉静的能力再也找不回,她不甘这样糊里糊涂的嫁掉。
竹屋内,王伯岩和兄弟们大嚼大喝,满脸喜悦,已无原先的愤怒,到处说「当迟风的大舅子,他认栽了」。
燕姝的双手扭绞著,就在方才,她到溪边,伯岩大哥乘机塞给她一块破布,上面有青染汁写的字——
伺机而动,降俞家军。
草促成书,燕姝懂了。唯有投降,才能解他们的困。大哥会在一夕间改变主意,必定也是为她的幸福著想。
地下已放了许多食物,有鹿肉、猪肉脯,甘薯、薏仁、椰子、甘蔗,和充满怪味的百草膏,当然,还少不了大量的酒。
她看著太阳逐渐西移,染红竹林,鸟如翦影,在云霞里飞翔。忽然,迟风出现在她面前,人蹲著。
他穿著鹿皮的短衫和短裙,露出矫健的腿和膀臂,头发插上羽毛,胸前挂著贝壳齿骨,脸上画著线条,完全是大员勇士的模样,比平日更蛮悍危险。
「今晚的仪式只是暂时,我还会在平户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。」他若无其事的说:「你绝对不会有委屈的。」
燕姝垂下睫毛,她绝不能露出破绽,要不卑不亢。她说:「汉家婚礼呢?我希望能由浦口故乡风光出嫁,你能做到吗?」迟风的脸色明显的有些难看,「除了大明土地,你要在哪儿行婚礼都可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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