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看自己身上浅红绣着金线花的丝绸衫,还有脚上的小弓鞋,怎么也不像可以划舟的村妇。
如果她能打扮成一般的百姓,灰扑扑的,或许还能偷偷的出去玩一回吧?
至少若遇上匪盗,也不会对个小丫环有兴趣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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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子峻闭门苦读了三天,舒舒筋骨后,再算算日子,该是进京的时候了。
原本他年初送祖母棺回松江府时,打理好一切就该回京的,但偏偏任礼部侍郎的父亲嫌京城酬酢外务太多,要他干脆待在淳化别墅里隐居念书,顺便向名儒大师们请益,韬光养晦一番,好在明年会试时一举中状元,才不愧他“松江府才子”的美名。
读书为中举,中举为前程,前程为报国……他从启蒙识字开始,就被灌输了这些士大夫的思想。总之,堂堂男儿,不走这条路,就等于是个无用的废人。
“阿良!”他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。
这小子一大早就不在,若不是去泡茶馆、澡堂,就是醉倒在怡香院门口,根本忘了回家。
子峻闲闲地步出了门,由小巷到大街,天不阴不晴的,不过,市集小馆人倒不少,遇见熟识的,都会招呼他一声“任公子好”。
有的还通风报信,“任良正在‘白云’茶馆哩!”
果真,任良正跷着腿和几个官爷吃小菜饮酒,一见子峻来,忙移位说:“少爷‘闭关’出来了呀?”
“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见。”子峻笑笑说。
“啊!今儿个鲁妈的媳妇生娃娃了。”任良勤快地唤来店家,为主人弄了饭菜,有鱼有肉,补尽责任。
“够了!你去陪朋友吧!”子峻主仆两人,都是爽快好客的个性。
时辰尚早,店里没有几桌客人。子峻吃一口醋溜鱼,往左瞥,见有个独行客,头戴笠帽、脚穿麻鞋、桌上有剑,一副江湖人士的模样。
若是在平日!子峻会上前去拜会一下,但那人摆明了拒人千里的态度,他也不想惹麻烦。
安静中,任良那儿粗嗓门的谈话一一传来。
“咦?你不是赶着北报军情吗?怎么还没走?来这儿喝酒!不怕误事吗?”任良问一名大个子军官。
“不如醉死得好!”大个子军官又猛喝了一口,“本来昨儿个就要走的,临时却来了什么严家的孙小姐,把马全给调了,害我走不成,这不是教我死路一条吗?”
“严家孙小姐要马干嘛?她也要报军情吗?”任良又问。
“报他奶的咧!她小姐是来玩的,占尽咱公家的便宜。”另一个小吏说:“连我的马也归她了,想我的人犯还在徽州,不按时提调到案,只怕要挨二十大板跑不掉。”
“那我呢?公文送不到府衙,粮饷不能发,大家过不了秋尾,罪全由我来担呀!”一个小兵愁眉苦脸的说。
“别说了!这严孙小姐一行人吃吃喝喝的,如蝗虫过境,只怕我们淳化今年冬天难过罗!”又有人说。
大伙东一句、西一句的,愈说愈义愤填膺。
太可恶了!子峻听了一肚子气,连饭也吃不下了。这严嵩的贪污,由北到南无所不在,前几年,苏浙两地倭寇横行时,北京来的督察官苛扣军饷、中饱私囊,拿回去孝敬严嵩,把受倭匪凌虐的江南当成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。
而抗倭名将俞大犹和戚继光等人,也都要随时献金严府,才能全力保乡卫国,不受掣肘和阻碍。
如今,不过是一个小姐出游,又要闹得附近几个县府不得安宁!
子峻放下碗筷,大步走过去插话道:“你们需要马吗?我们就去牵那些马。”
“这……这成吗?”小吏胆小的说。
“公子不怕严家的人吗?”大个子军官问。
“笑话!我家公子的舅舅也是当朝大学士……”任良拍着胸脯说。
子峻给他使了个眼色,要他住嘴。“我好歹也中过举人,严府再强,也不过是女人和奴仆,县太爷还不敢对我怎么样。放心,有事的话,我负责!”
大家看他仪表堂堂,颇有来头,就当他是贵人,完全听从他的计划和摆布。
一行人正要离开餐馆时,那个笠帽人突然走近子峻说:“贪官污吏、假公济私,我最痛恨了,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。”
子峻就近看清笠帽人的脸孔,只见他剑眉星目,留着落腮胡,带着浓厚的沧桑味,但人比想象中年轻。就一眼的好感,让子峻微笑地回道:“兄台若惯当路见不平的侠士,就随我们来吧!”
依他们的行动,几位官爷在出城大道上等马,有了马,就一奔不回头,而偷牵马的人正是子峻、任良和笠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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