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步曲(52)

2025-10-08 评论


子峻睁开眼,只见棺木里没尸没骨,连块布都找不到,只有一些疑似鼠类留下的寄穴痕迹。

墓工们用力闻一闻那味道说:“有奇怪的腥味,表示狐狸曾经住过。”

任良一听,忍不住嚷嚷道:“哇!少奶奶有可能变成狐仙了!”

“别胡说!”子峻斥责,再以沉重之心问道士,“这位道长,你有什麽看法?”

“嗯!这也是我做法事以来,多年少见的奇事。”道士说:“人狐不同道,成为狐仙的可能性不大,另有两种可能,一是这棺木根本没埋人,二是埋了之後又被移走。”

子峻脑袋一转,“意思是,这棺里人有可能还活着?”

“子峻,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,记得当年那樵夫说的话吗?是他亲眼见嫂夫人入敛下葬的。”郭谏臣害怕子峻会再经历一次梦碎,忙提醒他,“我看,多半是严家人迁坟了。”

“会迁去哪里呢?”子峻努力压抑着心中燃起的希望,“严家人都不在了,我要从何找起呢?”

“严老相国还在的。”道士说:“我见过他几回,偶尔在庙里或墓舍受人接济,不过,居无定所就对了。”

可悲可叹,抄家之儿女,真个亦无葬生之地吗?

太阳西沉,凄艳在江面,只是无言的回答。

子峻一行三人,在袁州附近的几个县镇不断一一的探访,但严家祖宅已被夷为平地,大祸犹在心头,走天涯的走天涯、躲藏的躲藏,要问一个八十六岁老人的下落,还真费了一些工夫。

大约一个月後,他们才由一位牧牛小童那儿,得知严嵩正住在一间已失香火的破庙里。

他们走了一段山路,又穿过几个乱葬岗,才找到那座在风雨中半倾的庙。

无门无户亦无人,已是夏尾,山上的叶子闻秋,纷纷枯落。子峻想起北京严家的红门朱瓦,里面的金碧辉煌和眼前的破落,简直是天差地别。

这比从前严家柴房都不如的地方,严嵩真能住得下去吗?

他们往里走,绕过失去神像的案桌,後回的屋子倒意外地乾净,窗上有竹帘,桌椅俱全,一张矮床罩着纱帐,一个老人躺在上面,呼吸十分浓重。

“那是严嵩吗?”郭谏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的确是,只是当年威仪赫赫的首辅,如今瘫痪成一团,发须枯白又斑布满脸,简直不成人形。虽然他是恶有恶报,但见一垂死之人景况如此凄惨,亦不禁令人欷吁。

“严大人……”子峻俯下身轻唤,但老人并无反应,只传来微微的臭味。

“他到底是活是死呀?”任良问。

“还活着,但生不如死。”郭谏臣回答。

又喊了几声,但老人皆未回应,三人见问不出什麽,便到庙外去等待。

太阳隐没,凉风乍起,山路上来了个人。三人立刻站直,只见一名农妇手提食篮,缓缓的走近庙门。

她见到三个陌生人出现,不禁吓了一大跳,转身就要跑,但子峻哪会放过她,前後一夹抄,马上挡住她的去路。

“这位大嫂,你是给严相国送饭来的吧?”子峻问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什麽严相国,放我走吧!”农妇战战兢兢的说。

“别骗我们了,在这方圆百里内,就庙里一个老人,你不送饭给他,又是给谁呢?”郭谏臣说。

子峻更有耐心地说:“大嫂,你听着,我原是严家的孙女婿,知道严家遭了大祸,才来探探严相国,绝无恶意。”

“孙女婿?”她仔细看他说:“我还以为严家的人都跑光了呢!他原本有几个孙子媳妇,却都不再出现,你真是他的孙女婿?”

“我没骗你!以严家目前的情况,若不是真的,谁会来认亲呢?”子峻恳切的说:“你知道严家孙二小姐严鹃吗?她就是我的妻子。”

农妇摇摇头,“我其实对严家并不清楚。”

“那你怎麽会来接济严相国呢?想必是同情他啰?”郭谏臣猜测道。

“不!不!”农妇猛否认,“是……是有人拿钱雇我,要我早晚给严老先生煮饭、梳洗和翻身,除此以外,什麽都没有了。”

“是谁雇用你?”子峻紧张的问。

“一个道姑。”农妇回答。

“道姑?小萍也做道姑呢!”任良大叫。

“那位道姑住在哪里?”子峻急急地又问。

“我真的不知道,也不见得每次都是同一个人,她们偶尔会来一次,除了送钱来之外,也会来探望一下老先生,但都待不久,说怕会有危险。”

子峻直觉那些道姑中必有严家的女眷,也必知茉儿的下落。“大嫂,那些道姑中有我的亲人,我必须找到她们,你晓得她们什麽时候会再来吗?”

耽美书斋推荐浏览: 言妍 任子峻 严鹃(严茉儿) 一见钟情 破镜重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