驯汉记(下)(27)

2025-10-08 评论


谢天谢地,让她赶上了。要是再慢个一步,山狼手中的响箭一发,楚狂非成刺猬不可。

确认她平安无事后,他把她往后推,转身又想去作战。「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。」他吩咐。

舞衣却拒绝被漠视,娇小的身子甩开上前的士兵,又奔到丈夫面前。「别想甩开我!」她吼叫着,用食指戳他的胸膛。

「带她走。」

「不!」她双手插腰,瞪着那些人,看看哪个家伙敢碰她。

「你只是个女人。」在战场上,她只是个累赘!

「我是你的妻子,该站在你身边,而不是背后。」她高声说道,却发现楚狂的脸正在她眼前晃啊晃,连波的晕眩,让她好不舒服。

「我说过,不许你插手。」他对着那张倔强的脸儿咆哮,视线瞄见她手臂上,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时,声量再度拔高。「你受伤了!」他指控地说道。

她不当一回事,甚至没偏头去察看伤口。

「我不能看你滥杀无辜。」舞衣忍着晕眩感,打起精神面对暴跳如雷的丈夫。

楚狂深吸一口气,考虑是否该当场掐死她。

「他们不是无辜的。」她不要命的跑来,就是为了声明这些山贼的无辜。

「你有证据吗?」她问。

「他们杀了虎帐的弟兄,还掳走卿卿!」

「未必是他们做的。」

舞衣的坚持,让楚狂更为光火。

「你还要维护那个男人到什么时候?!」他瞪着她,面目狰狞。

她愣了一下,视线转向山狼,再慢吞吞地掉回来。等等,她没听错吧?楚狂不是在气愤她干预战事,而是在气她护着山狼?

呃,他这是在吃醋吗?

某种甜甜暖暖的液体流过心间,她必须好用力克制,才没对他露出微笑。好吧,看在他还懂得吃醋的分上,她可以宽宏大量些,不为他出兵的事生气。

看清她的模样后,山狼微眯的眼中迸出光亮,但弓弦仍是紧绷着。只要一松手,数百支响箭就会贯穿他们二人。

「我认得你。」他说道,上下打量着舞衣。

他记得这张脸。这几年来,这人总不时送食物上山寨,让他的夥伴们即使在荒年,也得以温饱。

舞衣想走上前,楚狂却拉住她,把她往自个儿身后扯。她费尽力气,才从他宽阔的背后冒出个小脑袋来。

「山狼,他是我丈夫。」她嚷道,严肃地看着对方。

扣住弓弦的指,先是僵住,接着极为缓慢地松开。山狼挑起浓眉,杀气逐渐从眉宇间敛去,高大的身躯不再紧绷如石。

「为了你,今日的事我可以不追究,但下不为例。」他宣布道,扯住身旁一匹骏马的缰绳,以俐落矫健的身手翻身上马,马蹄溯溪进入山林间,踏出无数水花。

紧接着,一声呼啸震动四周,山狼的人马像潮水般,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去,消失在莽莽山林间。

楚狂低咒一声,拿起掉落的兵器,提步预备再追。

「不许去。」娇小的身子问到黑衫军前,小脸抬得高高的,硬是挡住他们的追敌之路。她瞪着所有人,看有谁敢越过她去追人。

「让开!」他吼道。

她回答得很乾脆。

「除非我死。」

黑眸里跳跃着愤怒,却又无能为力。

「给我回城里去。」他咆哮道,眼看山贼们已经逃逸无踪。

「不行,我回不去。」她慢吞吞地说道,小脑袋逐渐往下垂。危机解除,紧绷的情绪松懈,全身像是突然被抽乾力气。

她的语气让他起了疑心。

「为什么?」他打量着她,发现那纤瘦的身子正在左摇右晃,重心极度不稳。

她张开口,深呼吸几次,之后才能说话。「因为我好昏——」话还没说完,她眼前已经一片漆黑。

舞衣昏倒了。曙色方褪,她悠悠醒来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熟悉的绣帷飘带,以及精雕细琢的床梁。

蒙胧大眼先是贬了眨,四下滴溜溜的转了一圈,确定自个儿正躺在方府的卧房里,迷惑的神采,随着她的清醒而消失。

她想起九山十八涧、想起山狼!

「楚狂——」慌乱呼喊的尾音,因为突然涌现的抽疼,迅速转为呻吟。

才稍微有动作,针刺般的痛楚,就从骨子里窜出。不只如此,就连她的肌肉也酸痛不堪,虚弱得像刚出生的婴儿,完全使不上力。

她也想起,自己差点摔断脖子的「壮举」。如今,全身的筋骨,都为她先前的莽撞而付出惨痛代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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