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小山丘他幼时常来,再往西面走去有条清澈的溪流,他会在那里练习祖父给他的功课,只要一被同学欺负,他也是躲到那里。
那是他和纪渊初见结拜的地方……迷路的事情,也是在这座山丘里……是为了……
“嘿嘿……到了到了啦!”她爽朗地笑开,终于站定在一个地方。“青衣,你瞧,下面的万家灯火好不好看啊?”她指着高低落差的城镇街道,两人居高临下,喧腾鼎沸已经是些许远了。
“你……”他顺了气,正开口要问,却被一阵冲天的破空声响截断。
只见一小枚火球由城北方向往上射出,拖着金黄色的尾巴,直直冲穿云天,在到达某个高度的时候,匆而爆开变成璀璨绚丽的巨大星花,光辉粲焕,燃焰雄壮开阔,似远似近,彷佛即将落下的花雨,令人赞叹不绝。
花雨满满布于宛如黑色绸缎的夜空,美丽非凡。
“哇,刚刚好啊!青衣青衣,瞧见没?瞧见没?”纪渊兴奋地指着,接着又是好几发烟火连续射出,教观者目不暇给。“有颜色的星星啊!”她眉开眼笑,像个孩子般开心地拍手。
“我要摘星星送给你啊!”
蓦地,和她八岁那年稚气的脸庞重叠。
对了……对了……那时候,她是因为要摘星星送给他,所以才在深夜强拉他上山的。
几乎相同的情境宛如昨日,令司徒青衣回忆起往事。
“你……是为了要让我看这个?”他轻声问。
“是呀!城里太乱太杂又太多人了,这儿景致好又安静,你一定比较喜欢的。”
纪渊点头笑道,忽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握着他的手,心里好惊,故作镇定地悄悄放开,才继续道:
“这种烟火,我只有以前去京城时才见过呢,这会儿听说会在中秋放来给王爷看,所以我才赶快找个好地方和你一起欣赏的啊!”手心里都是他残余的温度,她偷偷握拳,这样可以留得久一些。
“因为我生辰吗?”他又道,嗓音温温的。
“啊,你终于想起来啦!”她双眼一亮,哈哈笑着。“你每回都不记得自个儿的生辰,真奇怪,明明就跟中秋同一日啊。”算了,他连中秋到了也不晓得呢。
“是啊,跟中秋同一日。”未认识她前,他不曾过生辰。那一年,她问了他的八字,然后三更半夜把他带来这里,说要摘星星送给他,庆贺他的生辰。
那个乌漆漆的夜晚,薄风冷凉,黑影幢幢,纪渊爬到树上,一直朝夜空伸出双手,甚至丢掷小石,拚命跳脚,看能不能打落闪耀的银点,让他带回。
结果,他们迷路了。除了微弱的星光陪伴,就只剩纪渊努力又结巴的安慰。
“对了对了,我还买了这个喔。”就是刚刚跑去买的。
纪渊从怀中掏出两张纸片,上绘有月偏照菩萨,下绘有月轮桂殿,有一兔人立捣药于其中,相当别致。
“这叫作月光纸,是专门拿来祭月用的,等咱们拜完,将月光纸焚烧,就可以有保佑喔。你之前不是无缘无故被贼砍吗?要拜拜烧烧保佑一下啦。”她伸手将其中一张纸片递给他。
司徒青衣的视线,落在她端正的面貌。
她总说他小时天真,真正天真的人,是她吧。
人们总是会因为岁月而有所成长改变,只有她,心地纯正,性情率直,不论是要摘星送他,点穴照顾他,或者带他来看烟火……其实,全部都是同样的。
在光阴流动之中,一切都如他们初识那刻。
他真的不是一个人啊……
被无言盯视,纪渊心跳七上八下,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……是烟火的错?月光纸的错?啊啊,一定是夹肉烧饼的错啦……
忽地,他温和道:
“纪渊,我前些日子曾说你不懂考虑他人,那只是气话,对不住。”
“啊?”她蹙眉认真地想了想,才道:“哈哈哈,你有说过哦?什么时候的事啊?不用再提了啦。”
她豁达豪迈,从来不记隔夜仇,这一点,他也是知晓的。
“谢谢你帮我庆贺生辰。”他缓缓露出笑。
那笑,相当相当地温柔。
昏暗的天色,远处的烟火将之稍微照亮。
他又笑了……完了,她好高兴喔!
纪渊凝神注视着他清秀的脸容,几乎目不转睛了。他绝对不是世上长相最好看的人,但他的笑容却是她所最渴望看到的。
迷了眼,昏了头,距离太近,情不自禁,她凑唇在他柔软的面颊印上一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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