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甫姑娘早已自行谢过我了。”安戏蝶冷笑道。
“哦?”唐玉清并未深究他的话意,一扬手,做了个请的姿势,“请入庄详谈。”
安戏蝶彬彬有礼地笑道:“皇甫姑娘先请。”嘴上尽管说着,眼睛并不看皇甫翩翩。自始至终,他都没有正眼瞧过她。
皇甫翩翩被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激怒了,紧咬下唇,堵住即将出口的辩驳,昂首率先走入庄去。她对这儿很熟悉,并不需要人指引,径直穿过栽满柏树的庭院,踏进了装饰得素净淡雅、专为重要客人准备的偏厅。
旁边,早有机灵的丫环设上座、看香茶、备点心。
唐玉清在主位坐下,略微与安戏蝶寒暄了几句,便起身道:“安兄请稍坐片刻,待小弟去向父亲大人问声安,之后再与安兄设宴洗尘。玉妹,”转向皇甫翩翩,声音更为柔和,“你代我好好招呼安兄。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他的身影甫一消失,大厅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。安戏蝶纹丝不动地坐着,眼也不眨地望着皇甫翩翩,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危险的热情。皇甫翩翩坐立不安,心浮气燥地绞着衣角,不知如何躲避那无处不在的逼人的眼神。再也忍耐不住,她霍地站起来,向门外走去。
安戏蝶身形一闪,抓住了她的胳膊。
“放开我!”
“不!”猿臂一伸,他将她拥入怀中,搂得那么紧,仿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,“翩翩,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?”
“……不……”她挣扎着,不容自己迷失;可是,他的声音是那么沙哑,让人心痛得想落泪。
“跟我走,翩翩。”
“你真卑鄙……”她捂住脸颊,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,打湿了他的衣襟,“我真后悔跟你去永州……”
“不管你去不去,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的。对你,我根本用不着春药。”
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,皇甫翩翩平地里打了个寒颤,用力挣开他的束缚,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,“对葱绿,也一样吗?”
“傻瓜!那是不一样的!”安戏蝶倾身向前,温柔地搜寻着她的眼睛,“我只要你跟我走。”
“不!”尽管他的声音充满磁性,不容抗拒,但跟他走的后果,她早已看得透彻。
“为什么?”
“……”她扭过头,不看他。
“舍不得唐玉清?还是舍不得他带给你的一切?”他的语速极慢,字字清晰、有力,毫不留情。
她无法容忍被他一语道破心事,右手一扬,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。
安戏蝶高扬起右手,俊脸阴沉得可怕,“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。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给女人打过。”
“你可以打回来!”她倨傲地将头扭向一边,将半边粉脸呈现出来。
他无奈地轻叹一声,将掌化成指,轻轻地,柔柔地,在她脸上抚了一下,“你瘦了。”
她执拗地站着,不允许自己接受他的温情,可是,心却不听使唤,跳得越来越快,变得越来越柔软。
“问问你的心。”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,伸出右手,点着自己的左胸,再一次重复,“问问你的心!”
她差一点就要动摇了,正在这时,一个出谷黄莺般娇嫩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嫂嫂!你在哪里?”
话音刚落,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跑进厅来。只见她翠鬟新整,粉面初匀,上穿一件玉色比甲轻衣,腰系一条绣有菡萏的罗裙,脚踏凤嘴弓鞋,恰似一朵刚出岫的轻云,清新可人。
这是唐婉清,唐玉清的胞妹,年方二八,和其兄一样,心思极为纯正,从来不会以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,她压根儿没有察觉出大厅的异样,亲热地拉住皇甫翩翩的手,欢天喜地地叫道:“嫂嫂!”
安戏蝶冷笑一声,极为不屑地扯过一张退光漆的交椅坐下。
皇甫翩翩窘迫不已,如芒刺在背、针毡在坐,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。从前她并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,嘴上必然要嗔怪,心里却还有些暗暗的欣喜。而现在……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啊。
唐婉清自顾自地高兴着,叽里咕噜讲了一大串话后,才注意到一旁的安戏蝶。他那似笑非笑、淡定自若的模样让她又好奇又迷惑。诚然,他不如唐玉清那般漂亮、细致,但他那张稍带风霜的脸和那双好看的眼睛,更令人着迷。不知不觉地,一缕柔情悄悄地系住了她那情窦初开的心灵。敛翠袖,仪态万方地施了个礼,娇声道:“这位就是戏蝶哥哥吗?婉清这厢有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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