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啦好啦,让她转个圈我瞧瞧。”花二娘吩咐那两个粗壮的丫头将小傻架住,在她面前转过来又转过去的。“行了,快跟我到西厢房去,小李爷来很久啦!”
根本是强迫地把她给架出门,小傻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,却猛然回手勾住雕画著朵朵荷花的窗棂--
“你干什么?还不快走?”
小傻瞪著花二娘,提著气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,手死死抓著窗棂不肯放。
她不要离开这个小房间!她--她牵挂啊,牵挂著床底下那个小破包袱里的旧衣裳和蝴蝶项圈,牵挂这些年来夜夜伴她入眠的美梦。
也许是那顶蝴蝶扣(7)上的彩蝶太逼真,梦里她也成了蝴蝶,灼灼芙渠之中悠然飞舞,遇见了那衣上有蝶纹的郎君。她贪恋他身上的香气,日夜环绕他身边不舍离去;郎君像是明了她心意,为她进寒山寺祈求参拜,盼神灵眷顾,成全爱侣。果然苍天有情,令她幻化成人,郎君牵住她的手,誓言永不离弃,从此恩爱相随。
她的幻梦,她仅存和那被她遗忘的过往记忆有关的线索,全在那个破包袱里!
“包袱--床底下!”
“什么?你要你的旧包袱是吗?行啦!我等下就叫人给你送去东阁楼。快走吧,你以后就不住这破屋子了,东阁楼早给你备好房间,还铺了新被褥、鸳鸯枕,这可是你初次接客,你瞧我哪里亏待你?”
小傻脸上气鼓鼓的,苍白之中出现了血色。“不当姑娘!还我--还我包袱!”
花二娘一听登时沉了脸:“你可别敬酒不吃,吃罚酒!以前那些不听话的姑娘我是怎么处置的,你也见过,你不怕吗?”
小傻挣扎著,依然只说得出那句话:“不当姑娘!还我包袱!”
“你这死丫头!不是个傻子吗?这会儿倒不傻了!小李爷可是得罪不起的,岂能让你这傻子坏了老娘的事儿?来人!动手!”花二娘一声令下,随即来了两个壮硕汉子,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小傻面前,她面露惊惧,还来不及呼出声,便觉一阵剧痛!随即眼前一黑、脚底一软,昏厥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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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卫当家,外头韩爷来找!”伙计大声吆喝著。
隐身柜台后的卫寻英闻声,放下手中算盘,慢条斯理地走出柜台,来到伙计面前,面带微笑地对他伸出五根手指头。“五百。”
伙计听了呆住:“又……又扣五百钱?我又做错什么来著?”
卫寻英抬抬下巴,示意他看看墙上贴著的“十大伙计铁律”。
一旁资历较深的小二好心解释著:“你这家伙真是说不听!咱们宛在轩新来的伙计,第一要务就是熟背这十大伙计铁律。你刚才用那恐怖的破锣嗓子嚷得震天价响!破坏了客人在这优雅宁静的环境不用膳饮茶的美好心情,违反了第五条‘不得鼓噪喧哗’的规定,依例要罚五百钱,就从你月例里扣吧!”
伙计听了两眼往上一翻,抚著胸口直喘气!“你有没有搞错?我的月例也不过才十两,这是我这个月第五次被罚钱了,还不到月中,我的薪俸都快被扫光了!”
“这是街当家定出来的铁律嘛,没人敢违背的。”小二满脸同情地向伙计叹口气,在帐簿上一划:“下次别再犯啦!”
“我说大哥,你待伙计们也太严苛了,帮我传个话也要被罚五百钱?”屋外石桥传来爽朗笑声,锦田伯公子韩雍迈著大步跨进门,顺手扔了一吊钱给那几乎气喘病发的伙计:“赏你的,我可无法忍受有人因为我弄得三餐不济。”
“到底宛在轩的当家是我还是你?我罚你赏,存心让我不得人心。这么爱打赏我的伙计们,以后干脆每月的薪俸都让你发,可好?”卫寻英依旧满脸是笑,只是瞪著韩雍的目光有些火花罢了。
韩雍一把揽住卫寻英的肩,一手忙挥扇灭火。“别瞪别瞪,小心枉费了你这一脸看杀卫玠的好风采,咱们苏州三大美男子现在有两个并肩站在这儿,不知已倾倒多少芳心,可得随时保持翩翩风度。”韩雍一边说著,一边从容地朝四周微微颔首,向投以爱慕眼神的众人们致意。
“今天这么好运气!一来宛在轩喝茶就看到韩爷跟卫当家,真是好兆头!”
“是啊,如果这时候再出现个小李爷,八成会让宛在轩的大门都给挤破了。你瞧啊,他们俩站在一起多赏心悦目!”
“我倒觉得他们亮眼得教人眼睛睁不开呢!”
同桌几位夫人交头接耳地讨论著,笑得花枝乱颤,一旁被冷落的男人们摸摸脸皮,实不如人啊!只好闷著头猛喝茶,当自己是桌底下的灰尘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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