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红的是补气,紫的是去瘀,黄的是外敷消炎……”莫飞云如数家珍的将瓷瓶一罐罐排好,完全没把她的诧问听在耳里,也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。
“飞云,别为我操心了,我受的伤也不差这一处。”莫晓湘将滑落到肩上的单衣重新披好,看着比自个儿还着急的师妹,不禁失笑。
“不行,要是不看好你,我一走,这些东西就会被你收到柜子里了。”莫飞云抬头欲言,没想到映眼而入的是莫晓湘单衣上的点点血迹,吓得她不禁失声道:“师姐,你的伤口又裂了,让我看看!”
莫晓湘低头抚上自己刚处理好的伤口,果然触手湿滑,浅红色的血水不绝从伤口沁出。
“让我来吧。”
莫飞云不由分说,径自将她的单衣退至腰际,边皱眉边拆开她刚打的死结。
“老天,包这么紧,就算结痂都挤得出水了。”莫飞云继续喃喃叨念,双手忙碌着把那比裹脚布还长的纱带解下来。“师姐你是想束胸不成?”
见她久无回应,莫飞云终于停止叨念,不住打量师姐若有所思的表情,良久终于开口。
“师姐,你怎么脸红了?”莫飞云用一种奇异又不解的眼光盯着莫晓湘。从以前到现在,自己为她这样包扎疗伤无数次,也没过见像今天的表情;甚至有次还试过在她昏迷时吸出胸前被暗器所伤的毒血,她醒来后也是神色自然的道谢,从未像今天一样难为情的。
“我……”莫晓湘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颊,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。
他当时也是这样为自己包扎治伤的吗?
而那时候,他那温暖的双眼装的又是些什么?
“师姐……”在她晃神之际,莫飞云已经手脚伶俐的替她包裹好伤口。“我看你是累了,不如还是早点歇息吧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她体贴地替她披起单衣,然后自动自发的走到床前整理被铺,准备让她歇息。
莫晓湘的十指,不自觉的默默扣住胸前衣襟,直到莫飞云整床叠被时,心思才从沉浸的思绪中挣脱。
“飞云,我说过了,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了。”她难得面露不悦,轻声苛责。自从师妹正式入师门后,她就不再也不愿让她做这类丫鬟粗活,就是不想让她再想起过去不愉快的回忆。
“哼,别人的床,求我都不叠哩。而且师姐你有伤在身,帮你叠个床也算是做师妹我的本份。”
莫飞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回忆的端倪,反而口中念念有词,想来又是些放不下心的叮咛。
“师姐,不是我说你……”
她就手捡起床边几件脏衣服扬了扬,而一支制作精巧的芦笛便这么掉下来,孤伶伶的躺在地板上。
“咦,这芦笛手工真好,不像是外边儿买的。”莫飞云好奇地捡起芦笛仔细研究,眼尖的她立即便瞧出些蛛丝马迹。
莫晓湘张口欲言,本想说是从摊子买来的,但到最后还是轻叹道:“是一个朋友送的。”
“朋友?”她慧黠的转转眼。“我就说嘛,做来卖钱的哪有这么好心思。”
没待莫晓湘同意,莫飞云将芦笛在衣服上擦了擦,假装没看见师姐的脸色,就这么抵在唇边吹将起来。
清越声出,原应嘹亮的音符在莫飞云的刻意压抑下,成了婉转迂回的低吟,在如此深夜听来,份外有种思乡凄切之感,和龙似涛的飞扬跳脱大异其趣,却也各擅胜场,端看听者心思。
“飞云……”
莫晓湘出言轻斥,但莫飞云恍若未闻,带着捉弄的眼神故意瞧向别处,唇下乐音层层叠叠,一连串神似雀啼的鸣声模仿得维妙维肖,让听者真伪莫辨,气氛也随之开朗起来。
“怎么,师姐,你师妹我吹的比起那位朋友如何?”笛声嘎然而止,莫飞云顽皮地将芦笛收到身后,领赏般的问着师姐。
敲门声忽起,让正要回话的莫晓湘正色敛容,而莫飞云也想当然尔收起笑闹的神情,恭敬地站在师姐后面,不过左手还是偷偷的在桌下比了个四,然后就活像个婢女般垂首不发一言。
莫晓湘点点头表示明白,淡淡道:“请进。”
来者推门而入,湖绿色的衣衫恰如其份的勾勒出其铱纤合度的身形,两道新月弯眉看似温婉可亲,但其下的凤眸内蕴精光,让人丝毫不敢忽略她的修为与深细心思,而她就是适才莫飞云提起的宋思湘。
只见宋思湘娉娉婷婷踱步进房,素雅的鹅蛋脸上勾起一个淡笑,然后才回身掩门走向两人。
“三师姐。”宋思湘轻轻唤了声,眼角若有似无的扫了莫飞云一眼,显然是没想到她也会在这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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