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蝶(20)

2025-10-08 评论


"我不是神仙。"他没有不耐烦,只说出事实。

"那就没有了。"

"没有什么?"

她低头:"再没有任何事件可以对我所认定的快乐做出诠释。"

"那我呢?"他继续逼问,不让她耽溺沉默里伤感:"我不能成为你的快乐吗?你不想要我是那个诠释吗?!"

惊骇地看他,不知如何回答。

"不……不必了!"

"你不要?不要我这个属于你的男人给你快乐?"

"爷……"她被逼得不知所措。"您平日忙,不该在……在我这边费心思,不必要的……而我、我会守好这只玉……"

一只手指轻点上她颤动的唇瓣,原本已经很淡的色泽,此刻看起来益加惨澹。闭嘴。这是他的意思。

"知道我为何给你冰魄寒蝉吗?"

不知道。谁猜得透他诡谲的心思呢?

"有空时,不妨想一想……呵!偶尔也该把时间发呆在你的男人身上,这是你的工作之一哪,莫要荒废了。"

放开她,他转身走进卧房,像是终于要放过她,自个去歇下了。她怔忡了好半晌,才想到要跟着进去,没忘了要给他洗脸呢!

她不知道他去别房时,别个女人是如何侍奉他,但这边,从来都是由给他洗脸开始的,他从无异议,像是这样可以让他感到舒适。不过……最近给他洗脸的次数未免也……太多了。

这人呀……为何近日来特别爱招惹她?

明明他早惹来一身麻烦了,偏还有此闲情逸致在姬妾里取乐。昨日一番话,更像是要测试女人们对他忠诚的程度似的!多么奇怪,居然在这些对他无关紧要的女人堆里兴风作浪。他才不在乎她们呢!为何竟如此反常?

纤手探进水盆里,拧起雪白巾帕。水声淅沥沥地,是房内唯一的声响。床上半躺着的他,已经闭上那双会教人心慌意乱的眼,她心神安定了些,比较有更多的勇气去靠近他。

睡了,是吗?

轻浅绵长的呼吸声像是全然无防备,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入睡的人呀!就算五天五夜没合眼,对他这种江湖高手来说,也不会感到疲惫的。她是见识过他精力过人的一面的。

六年前他带她去荒原收尸时,快马奔驰了两天两夜没歇止,除了中途停下来小歇片刻,其它时间都是在马上,她被那颠簸劳顿折磨得昏死活来:后来因寻不到尸,转身又是两天不止歇的奔驰,来回近五天,教她累极得大病一场,而他却没有合眼便立即投入争取楼主的战事中……

这人……有真正睡着过的时候吗?

突来的好奇,让她勇气大增,小心抹净他脸之后,她凑近他……愈凑愈近,直到鼻尖已经抵到了他咽喉……这里……是很脆弱的。

他说过,人体有诸多死穴,咽喉便是其中一要害。随便她发簪一掠,武功再高强的人也要重伤或死亡……

如果她现下张口狠狠一咬,或许便要使燕楼重新易主了吧?!

站在我这边,我可以给你新的生活,让你过得像个人样……

水柔柔的保证此时浮上脑海。像个人样呀?现在的她,给人感觉很沦落吗?

关于千金小姐、养尊处优的过往,遥远得几乎像是前辈子的事、努力要追思,也都不复记忆了。现下记得的是──她把自尊抵给了这个男人。纵使难堪、纵使畏惧着他,可……这却不是用来背叛他的正当理由。

就算贩卖的是自己的尊严,也是要讲道义的。何况……他是可怕,却不曾真正压迫过她。他是很忙很忙的,对打斗如此狂热的人,除了说不太常来亲近女色,他对他的女人们,实在是不错的。

不打扰,就是善待。这是她的认定。

微张小口,却不是狠狠咬下一口,而只是……轻轻以鼻尖挲过他喉结,这样的大胆,在他清醒时,她是万万不敢做的!忍不住模糊叹着:

"你这样的人哪……你这人……生命即是打斗,若是丧命于房帷床帐里,恐怕是你莫大的屈辱吧。"

身子退离他,仍没睡意,决定到外头继续刺绣。她走到门廉处,又折了回来将烛火吹熄;然后转身又走了几步,顿住,虽有些迟疑,但还是返回。

没力气搬动他──主要也是怕他会醒过来,所以放弃了为他脱靴的念头,只探身往床里拉出一条棉被将他盖住。

这回四下不看了看,确定没其它事好做,才走了出去。

在花厅静静坐着,如同她的男人没来的每一天,做着相同乏味的女红。有时直到天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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