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身上有一种娇贵之气,很不同寻常。但是头上的发髻半松了,一把翠翘也斜了,坠下来的一颗明珠,跟踉跄跄在耳边见着,模样儿很狼狈,仿佛她先与人有过一番打斗。
见他抢步而来,她惊惶地喊起来:“不、不要过来,否则我对你不客气……”
她那样子,哪还能对人不客气?这青年壮士心里这么嘀咕,依旧打住,急问道:“可是窦小姐?府上出了什么事?”
也不回答,带着戒备、恐慌的神情反问他,“你是什么人?”
“在下魏可孤,来接姑娘走的,”情势仓猝,他匆匆道:“宫门发生喋血事件,大事不妙,现在没时间多说了,姑娘床快跟我走吧。”
大步到她跟前,好意要扶持她,不料她突然出手,以点穴功夫直指他胸口的要害这姑娘是有身手的!
幸亏他反应快,一把扣住她手腕,否则当场就要瘫痪。他急得大叫:“窦姑娘,我不是你的敌人!你爹和太子、齐王一起在玄武门被杀了,你如不快走,万一秦王展开剪除异己的行动,你麻烦就大了!”
这姑娘依旧抖瑟瑟,面色苍白,然而对于爹爹被杀的消息,却显得有些麻木,没太大反应。他正感到纳闷,忽然手背上一阵凉意……只见水珠一颗颗,滴滴答答从空中直落在他手背上,好似下雨一般,他吓一跳,扬头往上看就在头上方,赫然屋顶大梁蟋伏着一条人影!他马上想到这定是袭击窦家之人,便喝道:“什么人?下来说话!”他提气拔身一跳,手中的银剑往上刺,要通那人下来。
然而梁上之人斜了身,往窗口掠去。
“想走?”他道,当然不肯给人跑了,横身去拦。却依稀听到一阵呜咽声,仿佛那人哭着似的。
事情没弄清楚之前,他自不愿随便伤人,故而不出剑,只出掌,意在阻退那人。他一掌拍上对方的胸部一副又饱满又柔软的胸脯……这青年壮士感到头一阵眩晕,血脉都乱掉了,简直是骇然。他手碰到的是什么?那种触感,那样的弹性……那、那是个女人的胸脯!
就这么一呆,袅娜的一道人影儿已掠出窗口,一霎时去得无影无踪。
半晌之后,当他日过身来,又吃了一惊桌边的姑娘家已经不支,皆然倒在青砖地上了。四月西域西山玉门关,一片黄沙,天苍苍,野茫茫,几千里地没有人烟。然而,便在逼近伊吾国不数里,一座险阻的峡谷边,营帐林立,落日照大旗,一支壮盛的汉家军队,威赫赫驻扎在那里。
暮色笼下来了,一群大雁飞过苍茫红的天空,却被大营一阵冲天的喧嚣,给惊散了。
这座西征的营寨,纪律一向整肃,今儿个气氛却有些骚动、有些兴奋。一块扬子给清出来,烧起又红又旺的火堆,越发撩拨起那心神不宁的空气。
大批官兵争先恐后的,都围过来了,有穿皂衫的、穿甲衣的、戴压耳帽的,一张张脸庞,免不了裹一层征战的尘色。等到一阵活泼爽快的西域乐声响起,官兵们喝起采来,脸上的尘色忽儿给扫落,欣欣然换上一股期待、一股雀跃。
原来,场上推来两座莲花盒子,有两名胡女由盒里跳出,着蛮靴,戴小帽,穿一身舞衫,一个桃红一个翠蓝,跟着乐声捉对儿舞起来,正是一曲传自石国的朽枝舞。
胡女舞得矫健婉转,不多时,更发声咦亮地唱起:将军奉命即须行,塞外领强兵闻道蜂烟动,腰中宝剑匣中鸣歌声末了,官兵们已叫起好来。好一首拓枝曲,唱出了沙场男儿的豪气:受到鼓动,胡女的舞蹈就越发卖劲儿。照说,军中本是禁声色之娱的,但今晚这场余兴,却是本营的统帅,厉恭将军所特准。
有这例外,是因为三天前本营一支轻骑,在北边沙漠撞着了铁勒部的大队人马,一场遭遇战,非但以寡击众,还抢回了主将,吓得铁勒部酋长急急来求和,别说营裹弟兄感到得意,厉恭将军也大大得了个面子。
因此,今晚的一场歌舞,算是给官兵们一个嘉奖。大伙儿也果然兴高采烈,一时间,把塞外怔战之苦暂时都抛开了。
歌舞热烈,胡女帽上缀的金铃,叮当响个不停。旋着、转着,也不知是有意,或是嬉戏,那个腰肢儿特别窈窕的红衣女郎,忽然一旋身,便朝前排一名军官怀裹倒了去。
这军官不过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,生得高大刚健,足登乌皮靴,肩系一条石青色的方巾,火光下见得到他有双轩昂的浓眉,分外显出一股英气。但是这会子,给这胡女往怀裹这么一例,他却手足无措起来,俊脸也跟着涨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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