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羽凡眼眸里泛静丝丝闪动的泪光,却缓缓摇头,「住在这里是清苦了些,但也不是全然难捱,因为这里有你我最初、最美回忆,我终究不悔。」
他们相对无言,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他问:「后来呢!你又是怎么识得玉浓。」
她把玉浓主仆两人为了引毒手郎君出面而假扮凌海心,扬言怀有他的秘芨和药书,而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风暴的事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,其实凌休恨的本事不只限于这本大轮斩以及药书上所载,只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误会罢了。
殷羽凡无限温存的瞅着他,「你会生气她的所作所为吗?」
「不,我感谢她都来不及,若不是她的大张旗鼓,对江湖上的事漠不关心的我,根本不会注意我的亲侄女正准备为我复仇,也不会将十五年来的心结彻底放下了,」凌休恨缓缓吐了口气,又在殷羽凡的注视下续道:「我的侄女独孤绝,也就是你当年抱过的凌海心,事发那晚;不知怎么的竟叫李愁儿捡了去。李愁儿爱我成狂,以为我被少林、武当及青城三派害死了,所以将绝儿囚禁在深山苦练武功为我报仇。
当我见到绝儿时,我心疼她所受的苦,更为她所不值,原来仇恨害人如此可伯,李愁儿的恨几乎毁了绝儿一生,那我的恨呢?是不是又要连累他人?而且当年峨眉派和五绝门都付出惨痛的代价,活下去的人还需要彼此仇恨吗?」
殷羽凡没有说话,她只是静静听着,眼眸早已涌现闪动的泪光。
「我本采就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,见到绝儿和少林掌门对峙的那一幕,我便觉得当年参与屠杀的每个人都付出代价了,纠缠十五年的心结终于可以放下,不再困扰我了。」
他说得轻描淡写,似款款流云,那么轻柔而不留痕迹,毒手郎君的修为显然又更上一层,那年少轻狂的风流模样已不复见。
「所以,你说我是不是该感激她呢?」
殷羽凡眼中盈满动容,「一年多前,莫言在山中打猎,意外的救了自称是官家千金的玉浓主仆俩。说是救也牵强了些;那天不知怎么的,她们主仆俩逃进天山迷路了,饥寒交迫下,让莫言顾手捡了回来,我当时还把对人毫不设防、热心过头的莫言训了一顿,但后来还是让她们她们住,」说到这儿,她轻笑了笑,霎时,让凌休恨看傻了眼。
「你也应该知道的,必要时,玉浓的嘴甜得彷佛掺了蜜,不住的问这问那,我便逐渐对她说不我们的事,她听了直嚷着要替我出气,她一直认为抛下我,是你的不是,后来,她们待了半年就走,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而且心里多半也猜到了你不会原谅我;这只岂是一个十六、七岁的小姑娘能摆平的,—日子一久,我也就死心了。」
凌休恨搂搂她,表达无言的慰惜,又沉吟道:「那女孩的确神秘,看上去行为举止似养尊处优的官宦于金,但真正明心眼,却又十足的江湖手腕,光瞧她对楚御庭的所作所为,便可想见她的厉害。」
「我应收了她做义女呢!」她轻轻打了呵欠。
「我知道,所以我始终没为难她。」他将她的靠枕抽走,让她躺平,自己睡在靠外头的那边,「你累了,我们边睡边谈。」
「凌,发生了这么多事,你…你真的不怪我吗?」她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,没脸瞧他。
「哪有么多事好怪,如果要算帐,我欠你的更多更多。」
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。轻轻摩擦着;双手忙着执起她的发和自己的编成一个小辫。
「哦?」她微侧着头,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。
「我让你独自忍受丧师之痛,却只顾着在你带孝的时候逼你成亲;我明知道你内疚,却不肯告诉你凶手是李愁儿,我更不该弃你不顾,让你在漫长无尽的等待中逐渐灰心,我不该……」
他的不该还没有说完,听得目瞪口呆,心湖里一阵激荡的殷羽凡,早已伸出羞涩的手围住他的脖子,轻轻吻住他的唇。
然后一切的言语都显得多余,他们已不需要任何暗示;
积压多年时的深情憾与需渴,便已让他们顺从了肉体的狂野悸动。
凌休根便是在这种激情下舍不得睡去,几乎望了一整晚她的睡颜,但这样对他来说当然不够,他要的更多,而且是一辈子的时间。
借着白闪闪的日光,他凝视着她淡粉红色的脸庞,眉间轻愁已不复见,就是那股积郁已久的青气仍然停留不去,她才过三十,双鬓竞然夹杂丝丝白发,让他的心在痛楚和怜借的双重折磨下,望时激动得喉头紧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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