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它是座山寨,倒不如说它是座固若金汤、巍立昂扬的城堡来得恰如其分。
城门有四,门楼三重,城垛上还有作战的前窗,箭楼之上又是一层观察敌情的鼓楼。司徒香禔第一眼看见挺立在骄阳金光下的佟家寨时,立刻被它的外表震慑得肃然立起。
这么庞大的建筑物居然筑在急流湍水的翠滴峡之上,它的藉藉无名就和寨主的神秘一样,令人好奇它究竟是个如何卧虎藏龙的地方?
三个月来,她愈往南走,愈感受到南方人文荟萃,莺飞燕啼的风光景致,一路行来,虽是风尘仆仆,但也一饱了生平难以窥见的江南春色。
她利落地跳下马背,旋即望向身后。
在她身后的人由马背微俯下身来,一踌躇也跃下马背。「不碍事!」他说,原来他的手肘受了伤,胡乱扎着布条。
司徒香禔点点头,径向门房行去。
「我叫司徒香禔,想求见贵寨的卫寇先生。」
佟家寨外客极少,一年中也只有在秋收季节才有由全国各地营利点赶回报帐的股东们。如今正值春分时候,陡然出现这两张陌生的脸孔,无法不令人生疑。
「敢问司徒公子是……」
「我是他的朋友。」
门房张了张嘴,又梭巡她满是风沙的脸,再将眼光调向旁边。「那位是……」
「我的朋友曲无界。」
他精光蕴藉的眼再度扫瞄曲无界之后,不置一词地匆匆进门通报了。
曲无界于她有救命之恩。
她一过江南,无时不被净衣派派来的高手拦截狙击。
关于这点,她早有心理准备。
丐帮辖区之广涵盖全国,换言之,有乞丐活动的地方,十之八九的乞丐全是丐帮弟子,要正确掌握她的行踪,除非她有通天彻地之能,否则一点都不是难事。
曲无界的手伤便是因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而来。
她等得出神时,冷不防传来纳闷又怀疑的声音。
「妳说--妳是卫寇的朋友?」
那男性的声音震动她的耳膜,她回头。
一双柔和又矛盾地夹带三分冷漠的眼眸看进她的眼。他很瘦,宽大的绛紫袍子穿在身上有些空荡,硕长的身架立在无涯旷野中,更显超轶绝尘,浑身上下充满不凡的书卷气,文人气质浓厚。
「绛雪!」他突地大叫。
才觉他冷漠得不合常理,此刻声调却霍然又变,那喑哑的声音里涌满了感情,和先前判若两人。
司徒香禔还摸不清怎么回事,双脚一轻,就被一双强猛有劲的胳臂拥进宽广的怀抱。
「绛雪!妳回来了,绛雪,我就知道妳会回来……」
太突兀了。
她呼吸困难地挣扎,肺腔的空气几乎被他铁般的臂膀挤光了。
她现在的身分是男人。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下搂抱,成何体统,又何况--她还是个「西贝」男人。
要不是他那身好丰釆,司徒香禔几乎要当他是意图轻薄的登徒子,送他一巴掌了。
她脸色一愠,身子一缩,轻巧灵动地像尾鱼般溜出他的箝制。
她倒退一步,他跟进一步。
这紧迫盯人的举动任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也勃然变色了。「你叫我什么?」
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,疏离而警戒地看他,那冷淡令卫寇心情为之一沈,初见她时的兴奋像潮汐般自他眼中退却,是汹涌的悲哀或骤来的冷风吹雾了他的眼?他不知道,也不在乎。
她那么像,她分明就是绛雪……
但是,四目衔接,卫寇又有些不确定了。眼前这一身短衣打扮的绛雪像个男孩--虽然她的身子是如此柔软,连身上的气息味道都一模一样。
如果她是绛雪,她怎能用这种毫无感情的眼神看他?
再次,卫寇盯紧她的脸。「妳是绛雪--」
香禔不喜欢那种被误认的替身感觉,不过,她还是摸摸脸。「真的这么像?」
「不是像,」他一径望住她。「是一模一样。」
「我告诉你,我不叫绛雪。我姓司徒、司徒香禔,而且--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。」
「男人?」
若论女扮男装,没有人的技术能胜过他的主母--那鬼点子多多的苏大姑娘。和佟磊成亲后的她,仍然一身男装打扮到处游玩戏要,就连佟磊也拿她莫可奈何。
绛雪是卫寇的妻子,她女扮男装的姿态早已深印他的脑海,或许她瞒得过别人,却瞒不过他。昔年他们到处流浪行医,她就总是这身打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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