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男子(12)

2025-10-08 评论


玉洁窝心了一下下,随即钻出船篷,情急地指著他手里的长篙,想要开口跟他讨回,却又对自己的嗓音自惭形秽,最後她只好又拉了拉他的衣摆。

秦关不熟悉水道和撑篙的技巧,正有些摇摇摆摆,突然觉得衣摆微微一动,他本能地低下头——

一张好不俏嫩端庄的小脸仰望著他,大大的眼睛和小小的嘴盛满了急切和羞涩,还有不必形诸於口的千言万语。

他只觉胸膛里有个什么蓦地一撞——

是她!

那一天他无意中瞥见的那双美丽眸子就是她。

秦关怔怔地凝视著她,心下陡地涌现难抑的惊艳与欣赏,但又在瞬间被严格的理智打消了。

女子越美就越没什么好心思,他难道还没尝过苦头吗?

玉洁比比他手里的长篙,再比比自己,还指指他身上被雨沁湿了的衣衫,满眼写著惭色和温柔。

他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注意到她,眼神有一丝诧异,「你……不能说话?」

她一怔,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不婉转的问话……可是因为他问得很直接坦然,所以她很快便将被刺伤的感觉抛到脑後,缓缓地点点头,一心只顾著要拿回他手上的长篙。

秦关心下有一丝恻然,眼神温和了些许,「我来吧,你去躲雨。」

她缩回要抢长篙的小手,忍不住疑惑地扬起了一道眉毛。

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?他是客人呀。

「我没有让弱女子为我做牛做马的习惯。」他直截了当地回答。

她睁大了眼眸,惊异地看著他。

「进去。」他掉过头,专注地撑著船,划过一片生长茂盛的荷叶。

平时见这满湖荷花何其雅致,却不知划船其上却有这么困难,一不小心便会被荷叶给缠绕住了。

玉洁有些发呆,看著他素朴的衣衫下,臂上肌肉微凸贲起,顺著撑篙的动作起起伏伏一上一下,她蓦地脸热了起来。

啐,她眼睛在看哪里啊?

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客人撑船的,这样有失体统,也会给别的船娘说闲话的。

再说……雨势越来越大,她身上还穿著竹笠蓑衣,他却什么雨具都没穿啊!

万一生病受寒了怎么是好?

玉洁怯怯地碰了碰他的衣袖,再度比画著请他把长篙还给她。她也觉得自己很烦人,如果他受不了,决定一脚把她踹下船,她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。

秦关回过头看她,眉头一皱,坚定却轻缓地将她推向船篷。「雨越来越大了,你就算是一身蓑衣也挡不得寒气的,我身强体健,淋一点雨不打紧,但你若是病了,明日如何能出门为温饱奔波?」

她怔住了,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意瞬间冲上心头。

他在关心她!

玉洁心头的震撼不只一点点,她几乎是像踩在白云上,用飘的走进船篷里,心里一阵热烘烘的。

秦关将手中的长篙用力地一点湖底石泥,船身又摇摇晃晃的荡了开来,摇摇摆摆的向前滑去。

他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,可是那专注认真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玉洁的心里。
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夏日落雨的乍后,一个看似淡漠却温柔的高大男儿为她撑过一段满布十里荷香的涩面。

******

後来,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
她曾冲动地想告诉他,自己姓梅名玉洁,小名叫洁儿,她好想好想听他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出「洁儿」这两个字时的韵味。

可是她不敢,她也不能。

不过就是一船之缘,她不该太贪心,破坏了这一个午后的美丽记忆,一段像诗像梦的记忆。

更何况他一下船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,对於她连回眸瞥一眼都没有,她就算傻了、昏了,也不能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吧?

只是,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

那一日的偶然邂逅,让她的生命里从此除了想著哥哥、等待哥哥之外,多了一丝丝的温馨和幸福感。

她不只是个没有家、没有亲人的小小船娘,也曾有人这般关怀著她,深怕她淋雨劳苦而为她撑一段船。

他带给她的关怀和朱老爹的很是不同,也多了一丝教她在宁静夜里怦然低回的心跳滋味。

如同这个月夜,玉洁坐在窗台前就著明亮的月光,细细地缝补著朱老爹一些磨破了的衣裳。

一针一线刺入挑出缝缝补补,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的高大男子。

如果哥哥尚在人间,应该也会像他这般顶天立地,英挺高大吧?

不不,他是很男人的,有种历经大漠风霜的粗犷豪气,却不失至情至性的深沉磊落,而哥哥……杰哥哥是优雅的、俊美的,还带著一丝丝孤寂和傲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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