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悚然抽紧了,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,缓缓地走向传出声音的大梁柱后方的木条椅。
一个蜷曲的身子偎在梁柱旁,那抹熟悉的蓝色衣衫重重地震动了他的心。
“蝴蝶!”李卫狂奔上前,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,“蝴蝶,我终于找到你了!”
蝴蝶冰冷纤弱的身子动了动,乌黑秀发掩盖住的小脸缓缓地转过来,只见小脸冻得青紫苍白,她失神地看了他一眼,无动于衷。
看她变得这么虚弱,李卫的心底像是被几百根针狠狠地戳刺着,戳得他鲜血淋漓、痛楚难耐。
他想也不想的将她拦腰抱起往外走,阿江急忙帮着拎拿她的小皮箱,赶到前头帮他们开了后座车门。
李卫紧抱着蝴蝶坐人了柔软的沙发内,紧紧地搂着她,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的身子。
车子很快地驶离火车站。
☆☆☆
蝴蝶陷入高烧与昏迷中。
一整夜待在寒风与细雪中,又仅着单薄衣物,就算铁打的人也会着凉,更何况只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。
阿江急忙去请医生,福伯、福妈则急忙地煮萋汤、熬稀饭,等待蝴蝶醒来好喂她喝下。
福妈已经帮她换过干燥、保暖的衣裳了,李卫则痴痴地守在床边,不时帮她将棉被拉高些,要不就拽紧她腋下的被子,生怕她会再着凉。
她发着高烧,火红滚烫的小脸上眉头紧皱,小嘴低哑地发出呓语,有时叫唤着李卫的名字,有时低低地啜泣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把我丢给别人……我不要做别人的妾……不要……我只喜欢你……少爷……不要……不要赶我走……”蝴蝶紧闭着眼眸,神情害怕狂乱,高烧已经将她折腾得神智紊乱了。
他听着她的啜泣及破碎的呓语,心痛得快被撕裂开来般。
可是他在心痛之余也不免有些震惊。
“蝴蝶,难道……这一阵子造成你忧郁的原因是我?”他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,震撼得脑袋几乎停止运转。
蝴蝶喜欢他?
所以她才会对于委身给罗勃做妾这件事如此伤心,甚至不惜决裂离开!
他紧紧地将她的小手包覆住,心底交杂着酸涩、甜蜜,复杂不已。
“蝴蝶,你这个傻姑娘……我是个已婚男人了,你知道吗?”
为什么要把一颗芳心牵系在他身上呢?这是不值得也不允许的啊!
他已经结婚了,也很爱他的妻子……他也不能对不起雪红……他和蝴蝶注定是永远无法交集的平行线。
如同徐志摩发表过的一首诗——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,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,方向;你记得也好,最好你忘掉,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!
他是不能,也无力承担她保重的爱呀!
“你这又是何苦?”李卫深深地喟叹。
“少爷,医生来了。”福妈轻轻地敲门。
一位带着出诊箱的中年医生快步进来,对着李卫恭敬地点了点头,“李先生。”
“秦医生,劳烦你了。”李卫往后挪了挪身子,急切地道。
秦医生很快地打开出诊箱,取出听诊器和水银温度针,迅速地帮蝴蝶诊治。
“怎么样了?她要不要紧?”李卫盯着他。
福妈、福伯和阿江在门边探头探脑着,脸上都有几分忧心。
“是重感冒,幸好没转成肺炎,我帮她打一剂退烧针,等会儿回医院后,我再开个药过来,一日服四回,开个一星期的药该是够了。”秦医生吩咐道:“病人很虚弱,我看得多准备一些流质、好吞食的营养食物,等到精神好些了以后,最好能再熬些清淡的鸡汤或是鱼汤给她喝,滋补身子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李卫回应。
秦医生离开后,福伯擦着眼角,道:“今天正好买了条新鲜的大石斑,我去给蝴蝶熬鱼汤。”
“我再帮她准备几套暖一些的衣裳,这退烧会流汗,不能再让她穿着湿衣裳冷着了。”福妈也道。
李卫嘴角微微地牵动着,想笑却又笑不出,最终还是一声叹息,道:“她有你们这样疼着,也是福气。”
福伯、福妈相视一眼,苦笑了。
蝴蝶最需要的是少爷的关怀和爱,只可惜就算少爷愿意纳蝴蝶为侧室,善妒尖刻的少奶奶也不会给蝴蝶好日子过的。
这年头,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平常,可是依少爷的性子和少奶奶的脾气……蝴蝶这丫头,还是多情自苦啊!
想着、想着,他们无言地退下。
李卫心头又何尝不是千头万绪,难以平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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