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湘湘!”他这才发现,原来她不是病娃娃,她早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成熟姑娘,他疼惜地搂紧了她。“不要委屈自己啊!都是我不好,我脾气又硬又臭,我不懂你的心意……”
“我喜欢你的臭脾气,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我,鹤群……”柳湘湘想再说下去,脸色却倏忽变得惨白。“头晕……”“你就是爱讲话才头晕,快睡觉,我唱歌给你听!”
“鹤群,你让我说完。”她强撑着笑脸,轻扯他的胡渣,又用软软的掌心磨来磨去。“等我死了,你知道我怕黑,不要把我放到棺木,直接抬到柴堆上面,一把火烧了,干干净净。”
“不要跟我说‘死’字!”他大声吼着。
“我只不过先走一步,你不要那么凶嘛!”
“湘湘……”
“本来我很怕死,怕阴间有妖魔鬼怪,可是看到师父为自己挖了墓穴,我忽然发现,死了不过是脱掉臭皮囊,解脱了病痛,倒乐得轻松呢!可是……”她手臂无力地滑下,晶莹泪珠滚滚掉落。“如果我不去爱人,我可以了无牵挂,一旦爱上了,我就舍不得了……”
“你舍不得,就不要给我死啊!”他的泪忽然迸了出来。
“鹤群。”她痴痴地看着他的男儿泪。
心好痛,被撞击的两颗心都好痛。
“我不会让你死的,我折寿二十年给你。”
“二十年,怎么够呢?白头到老也要五十年吧!”她笑了。
“是不够!”凌鹤群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,他要她的湘湘长命百岁,他要她无病无痛,他更要和湘湘共偕白首……他绝对不能让她死去!
想也不想,他放下她虚弱的身子,就要往门外冲。“我去剖了心肝给你!”
“鹤群……”她泪流满面,微笑仍然没有褪去。“傻师侄,你剖了心肝,死掉了,留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?”
凌鹤群陡地凝住脚步,心如锥刺,回首相看,两人尽是泪眼渺渺,看不清前路,也看不到未来。
“算了吧,鹤群。”柳湘湘想从枕上爬起,却只能无力地垂下泪水。“我知道你的心,就够了。”
“不够!”凌鹤群挥掉泪水,大声有力地道:“我凌鹤群只娶柳湘湘为妻,我绝对、绝对、绝对不会让你死掉!”
“鹤群……”
情深,不舍,惟有泪千行。
“湘湘,你不要哭,我去找太师父。”他抄起了桌上的长剑,喊道:“少观、少观!快进来照顾你大姐。”
门外的柳氏父子早就把房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,柳少观立刻冲了进去。
午后的深山起了浓雾,屋外一片白茫茫,参天古树隐藏在雾气之中,没有端午的烈日高照,反而像是萧瑟的冬天。
望看白雾朦胧的四周,凌鹤群气急败坏地大叫:“太师父,您在哪里?”
“他在那个坑里面。”柳伯渊为他指点。
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坟坑边,见到上头盖了一块木板,大脚一踢。“太师父,别装死了!您今天不救爱徒,徒孙我就跟她一块儿死。”
丁汉唐挺尸般地跳了起来。“你也学人家生死相许啊?别闹了,凌家才你这只小公鹤,太师父虽然年老糊涂,倒是还记得你要传宗接代呢!死不得!死不得!”
“我如果要传宗接代,也只要湘湘为我生儿子,其余免谈!”
“咦?湘湘是我的徒儿,你是我的徒孙,这辈分上好像有问题……”
“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。”凌鹤群将长剑脱鞘,倒转剑柄给丁汉唐。“快!太师父,快救湘湘!”
丁汉唐跳开一步,瞪大了眼。“吓!你要做什么?”
“割了我的心肝啊!”
“凌公子!”柳伯渊抢上前道:“你不要做傻事,我们湘湘万万承受不起。”
凌鹤群目光坚定,全身血流全冲上了脑门。“湘湘活了十八年,成天关在房里,她一直没有好好活过,而我活了二十六年,大江南北走过,奇人怪事看过,我活得够了,我折寿给她,让她快快乐乐的活下去,有什么不对?”
“不行!”柳伯渊想抢下他的长剑,却被他避了开去。“你做这种傻事,教她如何独活?”
“只要您当爹爹的疼她,叫她的后娘也要照顾她,还有弟弟们多陪伴姐姐,她一样可以活下去。”
“你说要娶我们湘湘,你死了,谁来娶她?”
“我……”凌鹤群一时语塞,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。
“鹤群,不要这样啊!”柳湘湘让柳少观扶着,站在门边,泪如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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