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听到彼此心底的声音了。他不愿节外生枝,硬是抑住上前拥抱的冲动,只是给予她一抹极其温柔会意的微笑。
“杨晋,”他转头过去吩咐:“帮我照顾婵媛。”
再度跃上马鞍,毅然道:“陈矩,带我去吧!”
禁卫军队扬尘而去,再无回头,只留下了五王爷的随从和车队,不知所措。
“爹!”阿晴奔到杨晋面前,困惑地道:“他们为什么要带走王爷姑父?”
杨晋摸着女儿的头发,望向孤立风中的婵媛,深深叹息。
当初五王爷走的就是死路,他求仁得仁,心中无憾。可婵媛呢?——
王府内院,不再有欢笑声,愁云惨雾,气氛低迷。
皇帝只是传口喻撤去朱翊铮的爵位,却没有正式发诏公告,也没有派人抄了王府,而朱翊铮困于诏狱,已经半个月了。
婵媛想尽办法晋见太后、皇帝、后妃、王族,全都吃了闭门羹。
是了,她现在只是犯罪庶人的妻子,谁还愿意见她?
杨浦当仁不让,第一天就上书为女婿求情,结果被皇上勒令梃杖四十,连降三级,其余阁臣看到了,就算与朱翊铮交好,也不敢再管皇帝的家务事。
杨府里,婵媛为受伤的父亲送上参汤。
“原来皇上一直不让我辞官,就为了打我这一顿。”杨浦慨叹万千,三十年为将为帅,只有他打别人,哪让别人来打他了?
“爹,您别想那么多了,先养好身子再说。”
“媛儿,你这些日子到处奔走,你也休息吧!”杨浦轻拍女儿的肩头。
“不,皇上一日不下决定,我就继续努力。”婵媛虽然疲倦,但大眼清亮如常。
杨晋说出了大家的忧虑:“如果直接送王爷到高墙,就可确保王爷平安无事。可现在只是关押王爷在诏狱,皇上的意思……是放?是杀?是困?倒教人捉摸不定了。”
高墙乃是大明王朝的皇室监狱,设于凤阳,专门囚禁犯罪的宗族。
“如果翊铮进了高墙,我就跟他进去;如果他难逃一死,我就一辈子为他守寡;如果皇上还没决定如何处置他,我就要救他。”
婵媛神情坚定,语气刚毅,而明眸深处里,仍有一丝温婉。
事情发生至今,她一直不慌不忙地奔走,不掉一滴泪,不喊一句冤,她争的是天理与正义,毫无畏惧。
“媛妹,你捱得住吗?”杨晋担心地问道。
“翊铮捱得住,我就捱得住。”婵媛微微一笑。
“好!不愧是天朝飞将的女儿。”杨浦感叹地道:“王爷所做所为,民之所向,他无悔,你无怨,好!”
“我明天再想办法上书……”婵媛正在盘算,赵管家带了莫追魂进来。
“王妃,王恭妃秘密派人到王府,请你立刻乔装进宫。”——
王恭妃乃是当今太子朱常洛的生母,秉性温和,明白事理,她知道朱翊铮在扶持常洛当上太子一事上,费了很大的心力。她感念在心,是以甘冒风险,准备一救五皇叔。
可惜皇上并不宠爱她,她无法直接劝说皇帝,只能安排五王妃向太子求情,再由太子出面说情。
婵媛扮作一个小太监,跟着王恭妃的亲信太监,走在迷宫似的皇宫内苑。
更深露重,霜寒风冷,婵媛额头却冒出细微的冷汗。
来到毓庆宫,带路的太监低声道:“五王妃,太子爷那边,就看你了。”
婵媛点点头,今夜,她将孤注一掷。
只听得朱常洛笑道:“这么晚了,母妃还要你们送东西过来呀?”
“太子殿下!”婵媛立刻跪倒。“请太子殿下务必救五王爷,”
“你!你做什么?”朱常洛惊吓得东张西望,连忙挥手斥退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。“你是谁?现在谁敢谈五王爷?”婵媛抬起头来,双目直视惊慌的太子。“殿下,我是五王妃。”
“是你?你不要命了吗?”二十岁的朱常洛又退后一步,仍然是一脸惊恐。“你还不走?要害死我啊?”
“臣妾不敢惊动殿下,只是五王爷一事,还得请殿下做主帮忙。”
“我早就不见你了,你还来做什么?”朱常洛吓得软倒在椅子上。“要是父皇知道了,一定大发雷霆,把我这个太子废了。”
“殿下若无五王爷,今日又岂能坐上太子的位子?”婵媛义正辞严,逼视着这个懦弱小子。
“是这样没错……”朱常洛当然明白,最早是朱翊铮让皇帝打消立常洵为太子的念头,后来又和朝臣多次力保他德性端正,可立为太子。他叹了一声。“自幼五星叔教我念书、习武,又教我为君之道,我也很喜欢五皇叔,可父皇这次真的生气了,我去求过一次,被骂了出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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