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床上,还起不来呢!”像是故意的一般,他意有所指地道,却眼尖地瞧见樊仲冥正走进小厅子里,触及他的怒目,他不禁撇了撇嘴,闷声道:“我出去外头走走。”随即转身离去。
“起来了?”伊于棠不理会赤敖麟无礼的离去,径自问着樊仲冥,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暧昧。“睡得可好?”
樊仲冥一听,整张俊颜甚至到耳垂,无一处不通红;他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。
“不谈那些了。”樊仲冥强自镇定地略过那羞人的话题。“倒是你和嫂子有没有打算回良村?”这才是他欲找他的最大目的;若是他愿意回良村,他便可以抛下一切,自由地云游四海去。
“想要我回去,好让你可以带着娃儿云游四海?”伊于棠低低地笑着,满意极了樊仲冥脸上的困窘。
“我没有这种想法!”他是打算云游四海,不过怎会扯到赤敖麟?
“是我瞧错了?”伊于棠挑了挑眉,像是自言自语一般,却又蓦地正色告诉樊仲冥:“我是不打算回良村了,相信你瞧见我现下的生活,应该也猜得到。”
“如我想的一般。”樊仲冥淡淡地道。
他早知道伊于棠的性子向来诡谲多变,不过……“那你当初为何要我替你守着良村?”
“我是怕那群莽夫趁我不在的时候又去行抢,只好要你看着他们,免得他们重蹈覆辙。”伊于棠说得理所当然。
“你!”该死!还真与他所想的一样。
“别你呀我的,咱们不如来谈谈娃儿的事情,我倒还有兴趣一点。”伊于棠唇角的笑意益趋扩散,像是不乘机多捉弄他一点,他会不甘心似的。
“我……”
该死!早知道事情全如他想象的一般,早知道他依旧离不开良村,他又何苦来这一遭?赤敖麟一个人坐在酒馆里,一待便是一整天。
眼看着天色已暗,桌上与脚边不知已经堆放了几坛空酒坛,然而他的意识却是该死的清醒。
他为何不愿接受他?
他可以接受伊于棠,为何不愿意接受他?
是因为皮相,还是因为他没有比伊于棠与他相识得早?
他也不愿意呀!
若是可以再早个几年出生,早些与他相识,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改变?
下辈子!下辈子他一定要比他早出生,比任何人更早一步地守候在他身边,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从他的身边抢走他!
赤敖麟如是想着,却又突地哑然失笑。
这辈子都尚未走完,他便想到下辈子去了,真是可笑得紧。
他连现下都无法掌握了,又怎能看得见未来,更遑论下辈子?
他定是中樊仲冥的毒中得极深,否则怎会恁地无法自拔地一头栽进?
一想起他的怒目、他的泪,不禁令他心痛欲死;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他,却在不知不觉中,因放任自己的狂肆欲望而伤害了他。
不过是想要他的爱,不过是想要他的一世陪伴,为何竟是如此地艰难?
怒然举杯吞下苦涩辣喉的酒,灼伤的却不是他的喉,而是他的心。
心哪!不过是要他一颗心,却令他痛楚不堪地翻转在这黑暗无光的地狱之中喘息。
不就是相对地希望他有所回应罢了,为何竟是感地寸步难行,步步踏错,步步迷离?
想着、念着,狂乱的思绪和着微醺的醉意在脑海中啃咬、腐蚀着他,却又是恁地清醒地刺痛、割断着他心。
忽地,啪的一声,手中的瓷杯承受不住他紧握的力道应声而裂,刺伤他的手心,血缓缓地淌下,悄然落在木桌上,他却浑然未觉。
是心痛哪!手心上小小的伤口又能伤他几分?
赤敖麟拿起搁在一旁的酒坛欲再倒酒入口,却发觉坛中已然无酒,于是他扯着喑哑的嗓音喊道:“店小二!”
一旁的店小二颤巍巍地望着他。不用想也知道他要酒,但他实在不想再拿酒给他。因为拿给他,不晓得他会不会借酒装疯乘机打他一顿,可不拿给他,又怕他会发怒。
不过,在掌柜强硬的示意之下,他仍是鼓足勇气,抬了一坛酒放在桌上之后,赶紧一溜烟地跑走。
赤敖麟睨了他一眼,随即抬起酒坛子欲再灌入辣酒以模糊意识时,眼前却走近一个极为眼熟的人。
“你是敖麟?”来者虽已有些年岁,但双眸仍精烁得很。
“你是……”赤敖麟眯起醉眸,努力地回想着眼前的老者为何人,须臾,他霍地喊了一声:“二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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