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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天,远处山头的积雪还未尽融,天气却已经晴朗;大地仍然是一片凉寒,天色却已转为湛蓝。远方有一片白云飘来,忽然停下,又忽然飘去。
秋淡月搁在肚脐眼上方的温热掌心,隔着高高隆起的肚皮被腹中胎儿踹了好几脚。
静下心,秋淡月等着肚里的小家伙安分了些,才继续将竹篓里已剖腹清肠也以粗盐抹上的溪鱼,一尾尾地用细绳绑在晒架上。
不知道是先天体质如此,或当真是幽影族的大夫后天调养得当,秋淡月自怀了身孕以来,从来没得过孕病害过喜。
即便是腰腹已明显的隆起,她连腿踝也不见肿胀、行走山路也不会气喘,就连食材里的鱼腥羊膻味也没能整治着她。
「小姐,妳脚边有摊水,可要当心别滑跤了。」
圆圆自山林溪边洗完衣衫,拎着水桶回到山腰小屋,就看见秋淡月挺着个大球般的肚子在晒鱼干,连忙将秋淡月扶到一旁。
「我知道,我刚有瞧见,也有当心着,妳别这么紧张。」秋淡月不以为意地笑着转过身,将手上的那尾鱼绑到晒架上。
圆圆提着水桶走向一旁的晒衣架,但她望了望正在晒鱼干的秋淡月后,决定将晒衣架搬远点,免得刚洗好的衣衫都要染上咸鱼味。
「我去洗衣裳前在灶上蒸笼里煨着的那盅燕窝,小姐有记得吃吗?」圆圆手脚俐落地擦拭着晒衣竹竿后,将洗净的衣衫搭上晒衣架,边回头询问。
啊!糟了,她忘了吃燕窝这回事,这下圆圆可又要瞪眼了。
「圆圆,妳哪来的银子买那种贵又吃不饱的东西?」
「老实说,那是咱们离开飘郁苑之前,我从钟离少爷的衣袋里随手抓的一把碎银,买了那只燕窝就快花完了。」圆圆的语气并没有心虚的感觉。
秋淡月叹了口气,「一只鸟的窝竟然能这么值钱,我们不如变只鸟算了,也省得为了买鸟窝而让药铺老板敲竹杠。」「小姐,妳到底吃了那盅燕窝了没?」
手上的工作没停下来过,圆圆的声音里却已经透露出一丝叹息的意味,她当然明白秋淡月是在胡乱找着话题,好转移她之前的问话。
「等晒完鱼干洗了手我就去灶房。」
没转过头去瞧,秋淡月也知道圆圆一定又对她皱着眉了。
圆圆对她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,常使得偶尔粗心大意的她感到感动和心虚,因为她常忘了圆圆要她爱惜自己的叮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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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重身分、双重心思,当初在飘郁苑带走秋淡月的圆圆,有着不得不执行天诛使者的任务在身,但也有着对秋淡月舍不下的十数年情谊。
千愁百恼之下,她决定违反族规一回,要让秋淡月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生下麒麟子,然后由她将麒麟子带回幽影族,再向族理的长老们谎报她已达成诛杀秋淡月的任务。虽然届时十数年的亲爱姊妹将是一世分离,但总也好过令人难忍的死别。
秋淡月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法。
带走她的人是幽影族的天诛使者,所以这件事与钟离奔弓无关,幽影族就没有理由去危害他;生下麒麟子交由圆圆带回幽影族,证明了钟离奔弓没有对于他麒麟圣父的身分失职,幽影族也就不会另派天诛使者,前去诛杀他祭天。
因此,秋淡月便小心地埋藏住自己的贪念,埋藏住想与钟离奔弓双宿双飞的贪念;埋藏住想让孩子留在身边的贪念;埋藏住想让自己生命得以延续又能拥有他和孩子的贪念。
因为她贪念的实现,换得的将是让他失去性命的代价,这是她无法承受的后果。
所以,她对于圆圆为了她,肯冒着被视为叛族的危险带她远走山林,是既感激又欣喜。
被圆圆挟离飘郁苑的那一刻,匆匆之中,她眼里印入了钟离奔弓惊慌失措的神情,那些日子的共处,她明白他对她是有着情感的,但是为什么呢?
为什么会对她有爱意呢?她有什么好?
她的长相远远难及倾城之貌,就连圆圆的甜美伶俐也比不上,况且,她也无特殊的持家旺族才能,难道,就因为她是能生下世间罕见的麒麟子的女子吗?
而她,又是为了什么喜欢上他呢?经过的时日也算不上久,为什么她现在竟然连一点点原因都想不起来呢?难道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没有理由的吗?他知道吗?他能告诉她答案吗?她是那么努力的想,但却没有结论。
因为认定此生无缘,所以一直存在她心中的疑问,看来是没有机会亲口问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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